石室里那点暖和气儿,眼瞅着跟漏气的皮球似的,一点点瘪下去。那块“阳髓”贴在秦秀莲后脑勺上,光芒比刚才黯淡了不少,体积也明显小了一圈。这宝贝玩意儿虽好,但也架不住坐吃山空,照这速度,撑死也就够一两天的量。
时间一下子成了悬在头顶的刀,逼得人喘不过气。
“不能再耽搁了!”我把最后一点硬得能崩牙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灌了口凉水硬咽下去,嗓子眼拉得生疼,“收拾东西,马上走!”
老药罐看着那块不断缩小的阳髓,愁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唉声叹气地把几个破烂陶罐里最后一点能用的药渣刮进一个小皮袋。小子则默默地把地上散落的、还能用的几根兽骨磨成的尖刺捡起来,用破布缠了缠,塞进怀里,算是多了件防身家伙。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块收集来的暗金核心碎片用厚布裹了好几层,单独放进背包最里层。这玩意儿邪门,但指不定是关键。又检查了一下秦秀莲的情况,呼吸还算平稳,后脑那银眸暂时安分着,但谁也不知道下次发作是啥时候。
最后看了一眼那彻底黯淡碎裂的舱体和周围虔诚跪拜的白骨,我们仨搀扶着,再次踏入了那条狭窄潮湿的通道,朝着东边,也是苍青狼主离开的方向,摸黑前进。
这一次,气氛更加压抑。没人说话,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通道里回荡。希望像耗子尾巴一样短,而前路却黑得深不见底。
通道比想象中更长,曲折向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岔路,但噬灵蚁们似乎认准了某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引导着我们选择最崎岖难走的那一条。它们吞噬了核心碎片后,似乎对那种同源的能量波动更加敏感了。
走了大概小半天,前方终于再次出现亮光,却不是出口,而是一个更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之前壁画风格类似但更加复杂古老的文字和图案!许多地方已经严重风化剥落,但残留的部分依旧能感受到一股苍凉磅礴的气息。
“这…这是‘东林古碑’?!”老药罐扑到石碑前,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些模糊的刻痕,“传说黑风山脉深处有先民留下的指路碑…竟然真的存在!”
“上面说的啥?”我赶紧问。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老药罐凑近了,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吃力地辨认着:“…记载了…大劫之后…各族迁徙的路线…还有…警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碑文说…东边是‘遗弃之地’…也是‘希望之源’…但通往那里的路…被‘哭泣沼泽’和‘徘徊者之林’阻断…非常危险…非‘银眸’或‘圣痕’指引者…踏入必死…”
哭泣沼泽?徘徊者之林?这名儿听着就够瘆人。
“还有呢?有没有说‘归墟之地’或者‘平衡之种’在哪儿?”我急切地追问。
老药罐摇摇头,指着碑文一大片模糊脱落的地方:“关键的地方…看不清了…好像提到了‘湖’…‘倒影’…还有…‘门’…”
又是谜语!我气得想踹那石碑一脚。
就在这时,我背包里那几块核心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同时,噬灵蚁们也传递来一阵兴奋的躁动!
它们齐刷刷地爬向石碑的基座处,那里堆积着一些从碑体上脱落下来的碎石屑。
一只兵蚁迫不及待地啃食了一点那黑色的石屑。
下一秒,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兵蚁的甲壳上,瞬间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与石碑同源的乌光!它传递来的意念不再是兴奋,而是一种…承载了沉重信息的滞涩感?
紧接着,它爬回到我脚边,仰起头,细小的口器开合间,竟然…不再是传递模糊的情绪,而是投射出一片极其微小、却相对清晰了不少的…能量构成的虚拟地图?!
那地图正是以我们现在所处的洞窟为中心,向东延伸!清晰地标注出了“哭泣沼泽”和“徘徊者之林”的大致范围,甚至还有几条蜿蜒曲折的、看似安全的路径穿梭其中!而在更东边的某个位置,地图变得模糊,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水滴状的标记!
虽然依旧没有直接标出“归墟之地”,但这比那破碑文清楚太多了!
“这…这…”老药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噬能…还能拓印信息?!甚至…演化成图?!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我也又惊又喜。这帮小崽子,吞了核心碎片后,居然多了这本事?能把接触到的古老信息转化成地图?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好崽子!”我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投射出来的微型地图记在心里。那水滴标记,很可能就是碑文里提到的“湖”!
有了相对明确的地图和路径,心里总算有点底了。虽然前头还是龙潭虎穴,但总比睁眼瞎强。
我们不敢多留,记下路线后,立刻离开洞窟,继续东行。
越往东走,环境越发诡异。树木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发黑的、像是被大火燎过又没死透的怪木,地面开始变得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腐烂植物和眼泪混合的咸腥气味。
哭泣沼泽,快到了。
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每走一步都噗嗤作响,带起一股股浑浊的黑水。四周开始出现一片片瘴气弥漫的水洼,水面上漂浮着灰白色的泡沫,偶尔有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气泡从水底冒出,啪地破裂,散发出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臭味。
“小心!这瘴气有毒!”老药罐赶紧掏出之前准备的避毒药粉分给我们,又撕下布条沾了水捂住口鼻。
小子吓得紧紧跟着我,眼睛不住地往周围黑漆漆的水洼里瞟,生怕里面钻出什么东西。
噬灵蚁们也变得谨慎起来,它们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潮湿污秽的环境,传递来厌恶的情绪,但还是忠实地在前方探路,时不时停下来,用它们新获得的能力,“扫描”一下前方的地形,投射出安全的路径。
有它们引路,我们勉强在危机四伏的沼泽边缘艰难前行,避开了好几处看似平坦实则致命的泥潭。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能顺利穿过这片区域时——
前方探路的几只噬灵蚁,突然传递回极其强烈的惊恐和警告信号!
紧接着,旁边一片巨大的、覆盖着厚厚浮萍的水洼,猛地剧烈翻腾起来!
哗啦啦!
一个庞大、臃肿、由无数惨白浮肿的肢体和扭曲植物根须纠缠而成的“东西”,猛地从淤泥中钻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活动的、高度腐烂的肉山,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流出黑色粘液的孔洞,数十条由淤泥和水草构成的触手如同狂舞的巨蟒,朝着我们狠狠抽来!
浓烈的恶臭和死亡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是沼泽怨傀!”老药罐失声尖叫,“快跑!”
跑?在这泥泞沼泽里,能跑多快?
眼看那几条沾满剧毒污泥的触手就要抽到面前!
我猛地将小子往身后一推,举起黑刀就要硬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背包里那几块核心碎片,再次剧烈发热!
背上的秦秀莲,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邪恶气息刺激,后脑的银眸猛地睁开!冰冷的银光瞬间爆发!
但与之前不同,这次银光没有攻击,而是…如同探照灯般,猛地照射在那庞大的“沼泽怨傀”身上!
银光所过之处,那怨傀发出一种极其痛苦、仿佛被灼烧的尖锐嘶鸣!它身上那些惨白的肢体和扭曲根须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枯萎!无数黑气从它体内被强行逼出、净化!
同时,银光似乎穿透了它臃肿的身体,照出了它体内核心处——一团被漆黑能量包裹着的、微微跳动着的、如同枯萎心脏般的东西!
那…那是它的能量核心?!也是它的弱点!
“打那个发光的!”我瞬间明白过来,大吼一声,精神力疯狂催动噬灵蚁!
得到明确指令的噬灵蚁,不再畏惧那污秽的怨傀,化作几十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避开挥舞的触手,直接射向银光标注出的那个枯萎心脏!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密集响起!
那团被漆黑能量包裹的枯萎心脏,在银光的净化削弱和噬灵蚁疯狂的啃噬下,迅速干瘪、破裂!
嗷——!!!
沼泽怨傀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般,轰然倒塌,重新化为一滩恶臭的淤泥,沉回了水洼之中,只留下几个翻滚的气泡。
危机…再次解除。
我们三个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秦秀莲后脑的银眸缓缓闭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不小。
但我看着那渐渐平静下来的污浊水面,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银眸…不仅能震慑狼主,命令诅巫…还能…看穿邪恶能量的核心弱点?甚至进行一定程度的净化?!
这能力…太bug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缓过劲——
嗖!嗖!嗖!
几支力道极猛、箭簇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片扭曲的怪木林中射出,精准地钉在我们脚前的泥地里!
箭尾兀自颤抖不停!
一个冰冷、带着毫不掩饰敌意的声音,从林中阴影处传来:
“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敢抢我们‘黑棘团’的猎物?” “把那女的、还有那帮古怪虫子留下!” “饶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