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姜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有关于第三件‘初生愿力’信物的线索。”
终于说到正题了。
姜星晚的眼神冷了下来:“条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从不相信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尤其是这个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兄长。
“没有条件。”姜辰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自嘲,“这是……我欠你的。是我该做的赎罪。”
他喘息着,将自己查到的秘闻全盘托出。
“我动用了以前在‘龙魂’的关系,查阅了很多姜家内部都早已失传的族谱秘闻。所谓的第三件‘初生愿力’信物,并不是一件实际存在的物品。”
“它更像是一种‘血脉的共鸣’。只有在姜家拥有凤凰血脉的后人生命垂危,命格将碎之际,由另一位血缘至亲,心甘情愿地献出自身一半的生机与气运,通过姜家祖传的秘法,才能凝结而成。”
“那件信物,叫做‘血色琉璃佩’。”
“举行这个仪式的地点,就在京郊那座早已荒废的姜家祖宅祠堂里。祠堂被重重阵法守护,只有姜家最正统的直系血脉,用自己的血,才能打开祠堂的大门。”
姜星晚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电话那头,姜辰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
“姜星晚,我愿意为你献出我的生机与气运,助你凝结这枚血佩。这不算是偿还,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电话那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姜星晚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地下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咒力爆炸后残留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她看着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张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胎毛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黑色大衣,悄无声息地披在了她的肩上,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冷。大衣上,还有属于那个男人清晰的体温。
傅司辰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信他吗?”他的声音很低,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却异常清晰。
姜星晚没有回头。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头顶的通风口,看向外面那片漆黑的天际线。
“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需要那件“血色琉璃佩”,需要它来彻底修复自己破碎的命格。
“而且,”她转过头,对上傅司辰那双漆黑的眼眸,“我也很想亲眼看看,姜家的祠堂里,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角落里的张岚。
“那个人,还有姜家别墅里剩下的,都处理干净。”
傅司辰点头:“沈舟已经在办了。”
第二天,京郊。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一座荒废已久的老宅院前。
这里便是姜家的祖宅。
院墙早已坍塌了大半,门前的石狮子布满青苔,其中一个的头颅不翼而飞。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将整个宅院淹没在一片荒败的绿意之中,远远看去,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
姜辰被人从车上扶了下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连站立都需要人搀扶。仅仅一夜之间,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唯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推开搀扶他的保镖,一步一步,独自走向那扇布满铜绿、重达千斤的石门。
在门前站定,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制式军刀,没有丝毫犹豫,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立刻涌出,顺着他的掌纹滴落。
他抬起手,将流着血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石门正中心一个古老的图腾之上。
温热的鲜血,瞬间被冰冷的石门吸收。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转动声,从石门后方传来。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石门,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中,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混合着朽木、陈灰和香火的陈腐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祠堂的大门,开了。
姜辰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却被傅司辰的保镖稳稳扶住。
姜星晚越过他,第一个走进了这座神秘的姜家祠堂。
傅司辰紧随其后。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射下,在空气中形成了看得见的光柱,无数的尘埃在光柱中上下翻飞。
祠堂内部极大,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巨大的神龛。神龛之上,按照辈分高低,供奉着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姜家祖先灵位。
每一个灵位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安静地矗立在黑暗里,无声地注视着闯入的生者,透着一股阴森的压迫感。
姜星晚的目光扫过那些灵位,最终,落在了所有灵位的最顶端。
那里,没有供奉任何灵位,而是挂着一幅巨大的、几乎与墙面等高的陈旧画卷。
画卷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破损,但画上的内容却依旧清晰。
画中,是一个身穿古朴道袍的道士。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瘦,一手持着拂尘,一手背在身后,双眼微阖,站在云端之上,一派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
姜星晚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尽管画中人的气质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但那张脸,那副五官,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画中之人,竟然是福安的师父,那个在上辈子将她打入无间地狱,害她永世不得超生的罪魁祸首——
天枢子!
这几个字在姜星晚的脑海中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怎么会是他!这个将姜家当成血食供养了千年的所谓“护族祖师爷”,竟然是上辈子将她挫骨扬灰的罪魁祸首!
站在她身侧的傅司辰,立刻察觉到了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气息的紊乱。他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那幅古画明明只是水墨丹青,却给他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