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的审讯室内，空气冰冷而凝滞，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单调的低鸣。
房间的中央，琴酒被牢牢禁锢在一把沉重的、焊死在地面上的金属审讯椅上。
手腕、脚踝、腰部，甚至颈部都被特制的束缚带和钢圈固定，最大限度地限制了他的任何移动，只剩下手指能微微蜷缩。
一盏功率极高的强光灯从正前方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将他过于苍白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那双墨绿色的、惯常蕴含着残忍与冰冷的瞳孔，在强光持续不断的刺激下，不可避免地收缩着，流露出生理性的不适与极致的疲惫。
连续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由不同专家轮番上阵的高强度审讯，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眼窝深陷，颧骨更加突出，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
“咔哒。”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松田阵平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几乎凝固的空气，降谷零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看琴酒一眼，阵平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扔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强光灯旁，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啪”的一声，精准地推到强光灯下，正好处于琴酒无法回避的视线正前方。
照片上是一个少女的档案照。
茶色的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大而明亮，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疏离。
“琴酒。”
阵平的声音平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说说吧。”
一直半阖着眼睑，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琴酒，在目光触及照片上那张脸的瞬间，瞳孔几不可查地、但确实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被捕以来，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清晰的情绪波动，尽管极其细微，却足以被紧紧盯着他的阵平和降谷零捕捉到。
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厌恶、某种扭曲的“所有权”意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的复杂情绪。
片刻的死寂后，琴酒干裂的嘴唇微微扯动，发出一种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难听的低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愉悦：
“呵……雪莉（Sherry）……”
他重复着这个代号，舌尖仿佛在品尝某种毒药的滋味，
“你们……竟然在找她？”
他没有回答任何实质问题，反而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反问道，似乎想重新夺回对话的主动权，哪怕他此刻身陷囹圄。
就在这时，零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琴酒身侧，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小巧的注射器。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精准而迅速，拨开琴酒颈侧的发丝，找到颈静脉，将针头毫不犹豫地推了进去，拇指缓缓压下活塞。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
降谷零俯下身，凑近琴酒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声音低沉而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私人的恨意：“她的母亲，宫野艾莲娜……在我小时候，给过我很多照顾。”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刺入琴酒因药物和疲惫而开始松动的心理防线。
这不仅仅是官方的审讯，更夹杂了私人的寻仇与追问。
药物的作用下，琴酒身体的肌肉开始出现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震颤，眼神的焦距时而涣散时而凝聚，理智的堤坝正在被化学物质和持续的精神压力一点点侵蚀。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似乎在极力抵抗那迫使他开口的力量。
最终，在长达数分钟的僵持和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低吼后，他的防线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断断续续地、极其不情愿地吐出了一个地址——东京湾第三工业区，一个废弃多年的化工厂。
得到信息，阵平面无表情地收起照片，站起身，准备离开。
审讯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在他转身，即将走出光晕范围的刹那，身后传来金属束缚带被猛烈拉扯的“哐当”巨响！
阵平脚步一顿，回过头。
只见琴酒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气力，猛地挣扎着抬起头，脖颈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如同扭曲的藤蔓。
强光下，大颗大颗冰冷的汗珠沿着他因极度痛苦、不甘和某种扭曲执念而扭曲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金属椅面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阵平的背影，里面翻滚着最恶毒的诅咒和警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告诉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浸满了冰冷的恨意，
“叛徒的下场……比死……更难受……！”
这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败犬最后的哀嚎，是他所能进行的最后、也是最无力的反抗。
阵平只是冷漠地回视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懒于回应一句嘲讽。
他径直转身，推开门，离开了这间充斥着负面情绪和绝望的审讯室。
降谷零紧随其后，同样没有给予琴酒任何多余的关注。
厚重的隔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彻底隔绝了琴酒那充满毒恨的视线，将他重新抛回那片令人崩溃的强光与死寂之中。
深夜的东京湾飘着细雨，生锈的管道在月光下像巨兽的骸骨。
阵平打了个战术手势，狙击红点瞬间布满工厂二楼窗户。
“热成像显示地下三层有生命体征。”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至少二十人。”
突入过程顺利得反常。
大部分守卫都在打瞌睡，唯一的抵抗来自某个疯狂注射药物的壮汉——被伊达航一警棍放倒。
在地下实验室的防爆门后，他们找到了宫野志保。
茶发少女正平静地用电脑操作着什么，电脑的蓝色光源在她的瞳孔里跳动。
她看见阵平等人进来后，没有任何抵抗的举起双手。
“Aptx4869的研发资料。”
她踢开脚边的磁盘，
“剩下的在姐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