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仓保夫站在UdI研究所的走廊窗边,望着三澄美琴和松田阵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
“她还是太年轻了。”
中堂系站在他身旁,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语气冷淡,
“法医的职责是解剖尸体,分析死因,而不是插手案件侦破。”
神仓所长微微一笑:
“她只是把‘樱花’小组当成了普通的警察,毕竟他们办案风格和我们不太一样。”
“松田那家伙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中堂系冷哼一声,
“哼,希望他能纠正她的思维。”
神仓点点头:
“美琴很优秀,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中堂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解剖室,背影一如既往地冷硬。
车内,松田阵平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目光扫向副驾驶的三澄美琴。
“美琴小姐,你在法医这行做了多久?”
他忽然开口。
美琴微微一怔,随后回答:
“大学毕业后为了医大法医学准教授的经验积累就进了UdI,算起来也有五年了。”
“哦?”
阵平挑眉,
“这么说,你还在积累经验?”
“不完全是。”
美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服,
“我虽然是学术出身,但实践经验并不少。”
“哦?解剖过多少具尸体?”
阵平随口问道。
“1500具。”
美琴平静地回答。
阵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1500?”
“嗯。”美琴点头,
“UdI每年接收的遗体数量很多,我几乎参与了所有疑难案件的解剖。”
阵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的轻微轰鸣。
公寓楼的外墙有些斑驳,楼梯间的感应灯时明时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烟味。
三澄美琴跟在松田阵平身后,高跟鞋踩在陈旧的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种地方……”
美琴低声喃喃。
“怎么?”
阵平侧头看她。
“不,没什么。”
她摇摇头,但眉头仍然微蹙。
作为一名法医,她见过太多死亡,但每一次踏入死者的私人空间时,仍会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这里曾是一个活人的生活痕迹,而现在,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阵平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没再多问,只是抬手按响了门铃。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谁?”
“警视厅特别行动小组,松田阵平。”
他出示了警官证,
“关于高野岛渡先生的案件,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短暂的沉默后,门锁“咔哒”一声解开。
门一开,浓重的烟草味混杂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门口的女人——高野岛渡的女友,佐藤千夏——穿着宽松的灰色居家服,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她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
“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接待普通的访客。
美琴和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走进屋内。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但采光很差,窗帘半拉着,让本就昏暗的房间更显压抑。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空啤酒罐,沙发旁的矮柜上摆着几瓶药,美琴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瓶是处方安眠药。
“请坐吧,两位警官。”
佐藤随意地指了指沙发,自己则靠坐在单人椅上,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阵平环顾四周,目光在茶几上的药瓶和半开的卧室门之间停留了一瞬,随后开口:
“佐藤小姐,您和高野先生同居多久了?”
“已经两年。”
她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
美琴微微皱眉。一般人在提及刚去世的伴侣时,至少会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但佐藤的反应却像是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您似乎……并不太悲伤?”
美琴试探性地问道。
佐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悲伤有用吗?人都死了,再说我们都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是吗?”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烟身,烟灰簌簌落下,飘散在空气中。
阵平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问道:
“高野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身体不适,或者和人结怨?”
“他身体一直很好。”
佐藤嗤笑一声,
“至于结怨……谁知道呢,他工作上的事很少跟我说。”
美琴注意到,佐藤说话时眼神飘忽,似乎在刻意避开某些话题。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指节微微发白。
“高野先生死亡当天,您在哪里?”
美琴突然问道。
佐藤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抬起眼,直视美琴:
“在家,睡觉。”
“有人能证明吗?”
美琴追问。
佐藤的眼神冷了下来:
“没有。我一个人住,没人能证明。”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阵平适时地站起身,打断了美琴的进一步追问:
“感谢您的配合,佐藤小姐。如果有新的线索,希望您能联系我们。”
佐藤冷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一上车,美琴就忍不住开口:
“她有问题。”
阵平启动车子,语气平静:“哦?”
“她的态度太冷静了,甚至可以说冷漠。”
美琴皱眉,
“而且,她抽烟的姿势很熟练,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几乎没有烟蒂,说明她平时并不常在家抽烟。”
“还有呢?”
阵平瞥了她一眼。
“她回答‘不在场证明’时,眼神闪烁,像是在撒谎。”
美琴笃定地说。
阵平轻笑了一声:
“美琴小姐,你是法医,不是刑警。”
美琴一愣:
“什么意思?”
“法医的职责是解剖尸体,分析死因。”
阵平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告诫,
“至于案件的侦破方向,那是警察的工作。”
美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
“奇怪不代表有罪。”
阵平淡淡道,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追问只会打草惊蛇。”
美琴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车子驶入夜色,路灯的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