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从寒山寺周边打探来的消息,我蹲在苏州分舵后巷的老槐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青铜丐钵——这玩意儿白天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到了傍晚凉意渐浓,钵身符文又开始隐隐发烫,像是在跟我预告今晚的凶险。
“林兄弟,都安排妥了。”狗子喘着气跑过来,粗布褂子上沾着不少尘土,“俺跟东头的王铁匠借了三把短刀,还从河边摸了几根结实的芦苇杆,憋气潜水够用了。另外五个兄弟都在寒山寺后山的破亭子等着,就等你发信号。”
我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两个菜团子递给他:“先垫垫肚子,今晚得硬仗。钱坤那边有动静没?”
“没见着人。”狗子咬了一大口菜团子,含糊不清地说,“下午俺瞅见他带着两个净衣弟子进了城里的酒楼,现在估计还在跟那些商人喝酒呢。倒是寒山寺门口多了两个穿黑衣服的,腰间别着弯刀,眼神跟搜猎物似的,估摸着是幽冥教的岗哨。”
这跟我白天打探的情况对上了。寒山寺就建在京杭大运河边上,正门朝东对着官道,后门靠着芦苇荡,想要避开正门岗哨,只能从南边的河道潜水过去,再顺着后山石梯摸到钟楼——那钟楼是寒山寺最高的建筑,三层楼高的木楼,飞檐翘角上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响,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走,去后山。”我把青铜丐钵往怀里塞紧,又将短刀别在腰后,用破布缠了两圈遮住寒光。狗子跟在我身后,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踩碎了地上的枯枝。
苏州的夜晚比襄阳热闹,远处酒楼的丝竹声、河边商船的摇橹声,还有巷子里小贩的吆喝声,织成一片嘈杂的夜曲。可越靠近寒山寺,周遭就越安静,连虫鸣声都淡了,只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像是有人躲在暗处磨牙。
到了后山破亭子,五个污衣弟子都站起来。带头的是个叫陈老根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脸上有道刀疤,听说早年在江湖上混过,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见了我,他把烟袋锅子往石头上一磕:“林兄弟,俺们都听你的。只是那幽冥教的人据说会邪术,要是真打起来,俺们这些糙汉子怕是……”
“别怕。”我从怀里掏出白天画的寒山寺简易地图,借着月光指给他们看,“钟楼一层有两个守卫,二层应该是放东西的,三层才是藏线索的地方。咱们分两步走:第一步,狗子和俺潜水过去,解决掉后门的岗哨;第二步,陈老哥带着四个兄弟从后山石梯往上摸,盯着钟楼一层的守卫,等俺们信号再动手。记住,尽量别杀人,动静越小越好,拿到东西就撤,明白不?”
众人都点头,陈老根把烟袋锅子揣进怀里:“放心,俺们嘴严手快,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跟众人约好以三声布谷鸟叫为信号,我和狗子就顺着小路往河边走。芦苇荡里的露水很重,没走几步裤脚就湿透了,冰凉的水汽顺着裤管往上爬,冻得我一激灵。狗子从怀里摸出芦苇杆,截成两尺来长,一头削尖:“这玩意儿能当呼吸管,俺试过,在水里憋半个时辰不成问题。”
我接过芦苇杆,试了试通气,又往身上抹了些淤泥——这是从渔民那儿学的土办法,淤泥能隔绝体温,不容易被水里的人发现,还能掩盖身上的人气。狗子见我抹得满脸都是,忍不住笑:“林兄弟,你这模样,活像刚从泥里爬出来的泥鳅。”
“泥鳅才好办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下水。”
运河的水带着股腥味,夜里更凉,刚踩进去就打了个寒颤。我们猫着腰往寒山寺后门的方向游,水面只露出两个芦苇杆的顶端,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慢慢靠近岸边。
离后门还有两丈远时,我示意狗子停下。借着月光,能看到后门旁站着两个黑衣汉子,背对着河道,手里的弯刀插在地上,正凑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个瘦高个从怀里摸出个酒壶,喝了一口递给另一个矮胖子:“听说那传功钵的线索藏在钟楼顶层的佛龛里,只要拿到手,教主重重有赏,到时候咱们哥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矮胖子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哼,要不是钱坤那老东西不敢得罪咱们,哪用得着咱们守在这儿?等拿到线索,看我不把这破庙拆了烧了!”
我心里一动——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线索在佛龛里,还跟钱坤有勾结。看来钱坤不仅不派兵,说不定还把寒山寺的布防都告诉幽冥教了。
等两人说完话,矮胖子转身往河边撒尿。我给狗子使了个眼色,趁着矮胖子背对着同伴,猛地从水里窜出去,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短刀往他脖子上一抹——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大概是这些天跟地痞打架练出来的本能。
矮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瘦高个听见动静,刚转过身,狗子就从水里跳出来,手里的芦苇杆直接戳向他的眼睛。瘦高个疼得惨叫一声,伸手去捂眼睛,我趁机冲上去,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短刀抵住他的喉咙:“别动!动一下就宰了你!”
瘦高个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侠饶命!俺就是个跑腿的,啥都不知道!”
“钟楼里有多少人?”我压低声音问,短刀又往前送了送,刀尖已经碰到他的皮肤。
“没……没多少!一层两个守卫,二层三个,三层就一个护法!”瘦高个哭丧着脸说,“护法叫黑无常,会用毒针,你们千万别惹他!”
我跟狗子对视一眼,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三层那个护法是个硬茬,得小心应对。
“把他绑起来,堵上嘴,藏在芦苇丛里。”我对狗子说。狗子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三两下就把瘦高个捆得结结实实,又塞了块破布在他嘴里,拖到芦苇丛深处藏好。
做完这一切,我学了三声布谷鸟叫——这是给陈老根他们的信号。没过多久,就见后山石梯上探出几个脑袋,是陈老根带着人来了。
“岗哨解决了,一层有两个守卫,你们小心点。”我压低声音说。陈老根点点头,带着四个兄弟猫着腰往钟楼方向摸去。我和狗子则绕到后门,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门轴上抹了油,开门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寒山寺的院子里铺着青石板,月光洒在上面,亮得跟白天似的。钟楼就在院子中央,三层木楼黑漆漆的,只有一层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我和狗子贴着墙根往钟楼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你说教主为啥非要找那传功钵的线索?咱们幽冥教现在势力这么大,直接灭了丐帮不就完了?”一个粗嗓门说。
“你懂个屁!”另一个声音反驳,“那传功钵是丐帮的核心信物,拿到线索就能找到传功钵,到时候就能控制丐帮的情报网,比灭了他们省事多了。再说,教主还跟蒙古密使有约定,帮他们搞垮丐帮,蒙古人会给咱们不少好处呢。”
蒙古密使?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幽冥教不仅想控制丐帮,还跟蒙古勾结上了。这事儿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必须尽快把线索拿到手,禀报给襄阳总部。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哼——是陈老根他们动手了。楼梯口的两个守卫听见动静,刚要起身,我和狗子就冲了进去。我对付左边那个高个子,狗子对付右边那个矮个子。高个子刚要拔刀,我就一拳砸在他下巴上,他“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我趁机按住他的胳膊,短刀抵住他的后背:“别动!”
狗子那边也很快解决了,他用短刀架在矮个子的脖子上,喘着气说:“都捆起来,扔到柴房里。”
解决完一层的守卫,我们顺着楼梯往二层走。楼梯是木头做的,踩上去“吱呀”作响,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每走一步都先试探一下。到了二层门口,能听见里面传来翻动东西的声音,还有人在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破楼里除了破木头就是灰尘,哪有什么线索?”
我示意狗子和陈老根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贴着门缝往里看——二层是个储物间,堆着不少佛像、经书和供品,三个黑衣汉子正拿着火把到处翻找,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把弯刀,正在砍一个木箱子。
“动手!”我低喝一声,率先踹开门冲进去。三个黑衣汉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陈老根他们就冲了进来,手里的短刀和木棍一起招呼上去。这些污衣弟子平时看着老实巴交,打起架来却不含糊,尤其是陈老根,一把短刀耍得有模有样,没几下就把一个黑衣汉子的胳膊划伤了。
我对付的是那个拿弯刀的汉子,他挥着刀朝我砍来,我往旁边一躲,刀砍在木头上,溅起一片木屑。我趁机绕到他身后,一拳砸在他的后心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我赶紧按住他,把他捆了起来。
没几分钟,三个黑衣汉子就都被制服了。陈老根喘着气说:“林兄弟,二层搞定了,三层……”
“三层我自己去。”我打断他,“那个护法会用毒针,你们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上来。要是听见上面有动静,就往楼梯口扔火把,别让他跑了。”
陈老根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抓起一个火把,往三层走去。三层的楼梯更陡,每走一步都感觉楼梯在晃。到了顶层门口,能听见里面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三层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铜钟,钟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铜钟旁边有个佛龛,佛龛里供奉着一尊观音像,观音像前面摆着一个锦盒——那锦盒约莫巴掌大小,上面绣着金色的莲花,一看就不是凡物。
“终于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我赶紧举起火把,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拿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正冷冷地盯着我。
“黑无常?”我问,右手悄悄摸向腰后的短刀。
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的名号,还敢来送死?识相的就把青铜丐钵交出来,再把佛龛里的锦盒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青铜丐钵是丐帮的东西,锦盒里的线索也是丐帮的,凭啥给你?”我握紧短刀,慢慢往佛龛方向挪。黑无常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手里的银针在火把光下闪着寒光——那针上肯定涂了毒,要是被扎中,估计小命就没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无常喝了一声,手里的银针突然飞了过来。我赶紧往旁边一躲,银针“嗖”地一声钉在柱子上,针尖上冒出一缕黑烟,柱子上瞬间留下一个小黑点。
好毒的针!我心里一惊,不敢再大意。黑无常又掏出几根银针,朝我射来。我一边躲,一边往佛龛靠近,可他的银针射得又快又准,好几次都差点扎中我,逼得我只能缩在铜钟后面,不敢露头。
“躲啊,我看你能躲多久!”黑无常阴笑着,慢慢朝我逼近。我靠在铜钟上,后背冰凉——这铜钟虽然大,却挡不住四面八方射来的银针,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射中。
就在这时,怀里的青铜丐钵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钵身符文突然发出一道金光,紧接着,一道透明的气罩从钵身散发出来,把我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这是什么?”黑无常惊呼一声,手里的银针刚好射过来,碰到气罩就“当”地一声掉在地上,针上的毒烟瞬间消散。
我也愣住了——这就是青铜丐钵的“防御”技能?竟然这么厉害!黑无常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愣了一下,又掏出一把银针,朝我射来。可那些银针碰到气罩,全都掉在地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可能!”黑无常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朝我冲过来。我握紧短刀,等他靠近,突然从气罩里冲出去,一刀砍向他的胳膊。黑无常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击,赶紧往旁边躲,可还是慢了一步,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邪术?”黑无常捂着胳膊,眼里满是恐惧。我没跟他废话,趁机冲到佛龛前,一把抓起锦盒——锦盒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果然有东西。
“想跑?”黑无常见我拿到锦盒,怒吼着朝我扑来。我赶紧后退,青铜丐钵的气罩再次展开,挡住了他的攻击。我趁机往楼梯口跑,一边跑一边喊:“陈老哥,扔火把!”
楼下的陈老根听见喊声,赶紧把火把扔了上来。火把落在楼梯口,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楼梯。黑无常怕被火把烧到,不敢追上来,只能在后面怒吼:“小子,你给我等着!幽冥教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顺着楼梯往下跑,到了二层,狗子和陈老根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拿到了?”狗子赶紧问。我点点头,举起手里的锦盒:“拿到了,快撤!”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跑,刚到一层,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是钱坤带着人来了!我心里一惊,赶紧对众人说:“前门有动静,从后门走,往芦苇荡撤!”
众人跟着我往后门跑,刚出门就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朝寒山寺赶来,为首的正是钱坤,他穿着净衣派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脸上满是得意——看来他早就跟幽冥教串通好了,等我们动手,就带着人来包抄。
“快,下水!”我大喊一声,率先跳进运河。狗子和陈老根他们也跟着跳了下来,芦苇杆还在手里,我们赶紧往芦苇荡深处游。身后传来钱坤的怒吼声:“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运河里溅起一片水花,是钱坤的人也跳下来追了。我赶紧加快速度,往芦苇荡深处游——那里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只要钻进去,就不容易被找到了。
游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身后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渐渐远了。我示意众人停下来,浮出水面换气。狗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喘着气说:“他娘的,钱坤这老东西,果然跟幽冥教是一伙的!”
我打开手里的锦盒——里面是一块玉佩,约莫巴掌大小,玉质温润,上面刻着“钱塘潮”三个字,还有一幅小小的钱塘潮图,潮水拍打着礁石,栩栩如生。看来这就是传功钵的第一个线索,指向钱塘。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亮了再做打算。”我把玉佩揣进怀里,又把锦盒扔进水里——免得被钱坤的人找到,暴露线索。众人点点头,跟着我往芦苇荡深处游,直到找到一处干燥的土坡,才爬上岸。
夜里的风很凉,我们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陈老根从怀里摸出火石,想生火取暖,我赶紧拦住他:“不行,火光会被发现。咱们挤在一起,暖和点。”
众人围着坐在一起,互相取暖。狗子靠在我身边,低声说:“林兄弟,接下来咋办?钱坤肯定不会放过咱们,苏州是待不下去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青铜丐钵,钵身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符文也恢复了之前的黯淡。“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苏州,去钱塘。”我看着远处的寒山寺,心里暗暗发誓,“钱坤和幽冥教的账,咱们以后再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传功钵的线索,不能让它落入蒙古人和幽冥教手里。”
陈老根叹了口气:“俺们几个都是苦命人,在苏州分舵受净衣派的气,早就不想待了。林兄弟,你去哪,俺们就去哪,跟着你干,总比跟着钱坤那老东西强!”
其他几个弟子也纷纷点头:“对,跟着林兄弟!”
我心里一暖——穿越到南宋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的信任。我拍了拍陈老根的肩膀:“多谢各位兄弟信任。放心,跟着俺,俺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等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