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大帅府,议事厅。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东三省冬天里的冰坨子,压得一众奉军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头却都像敲鼓一样,盘算着大帅今天又要搞什么名堂。
张作霖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环顾一圈,目光如刀,将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从郭松龄的沉思,到杨宇霆的精明,再到一群老兄弟的茫然,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笔直站立、身着戎装的张学良身上。
“都杵在那儿当门神呢?哑巴了?”张作霖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今天叫你们来,就一件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从今天起,‘铁血青年营’独立建制,不归任何人管,只归他!”张作霖的手指向张学良,“归我这个少帅直接管辖!”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当场炸开了锅。
嗡嗡的议论声像捅了马蜂窝,一群身经百战的将军们,此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烧糊了。
“大帅,这……这不合规矩啊!”一位老将忍不住开口,“青年营都是些毛头小子,让他们独立建制,还归少帅……这万一要是……”
“万一什么?”张作霖眼睛一瞪,“万一捅了天,老子替他补!老子的奉军,要的不是一群按部就班的算盘珠子,是要能豁出命去踹鬼子大门的狼崽子!汉卿,你告诉他们,你的任务是什么!”
张学良向前一步,身姿挺拔,目光锐利:“报告大帅,报告诸位叔伯!青年营的任务——三个月内,完成山地突袭、夜战渗透、电台破译三项考核!合格者,将编入新成立的‘飞骑特战队’!”
众将再次哗然。
这三项,哪一项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才能做的活儿?
山地突袭考验体能和意志,夜战渗透是玩命的事,至于电台破译,那更是技术活,整个奉军都没几个懂行的人。
让一群新兵蛋子在三个月内搞定?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觉得少帅被大帅忽悠了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王以哲却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敬了个军礼:“大帅!我愿去青年营,担任副营座,陪少帅一起练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以哲身上。
这可是第七军的军长,张学良的“老大哥”,前途无量,竟然主动要去给一群新兵当保姆?
张作霖看着王以哲,眼神里满是赞许,他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窗户纸都在抖:“好!好啊!王以哲,你小子有种!都给我看清楚了,老子养的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少爷,养的是要放出去咬人、能踹门的狼崽子!”
青年营的驻地,直接被安排到了千里之外的长白山麓。
这里终年风雪交加,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凛冬将至”。
张学良没有搞什么开营动员,直接把队伍拉到了一处绝壁下。
他脱掉棉大衣,只穿着单薄的训练服,指着光滑的冰壁对底下上百个刺头新兵说:“我爹说咱们是狼崽子,狼,就得先学会爬山。我先来,谁能跟着爬上去,今天我请他喝烧酒!”
说完,他率先抓着绳索,手脚并用,像灵猿一样向上攀爬。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少人眼中的轻蔑渐渐变成了敬佩。
可就在他即将登顶时,意外突然发生!
张学良左肩猛地一沉,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从数米高的岩壁上摔了下来!
“少帅!”王以哲和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一拥而上。
随营的老郎中被紧急叫来,一番望闻问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把王以哲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少帅这是旧伤复发。他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伤了脊椎,留下了暗伤。这毛病,最忌讳长时间负重、不能暴怒,更不能玩这种极限运动。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恐怕三十岁之后,就有瘫痪的风险。”
营帐内,张学良悠悠转醒,正好听到老郎中最后几句话。
他沉默了许久,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突然,他一把夺过老郎中写下的病历和药方,三两下撕得粉碎。
“老子宁可战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瘫在床上当个废人!”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老郎中看着他眼中的决绝,长叹一声,摇着头收拾药箱离去。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偷偷把凭记忆默写下的药方,用最快的信鸽加急送往了奉天大帅府。
训练第一天,少帅就“演砸了”,这让那群本就桀骜不驯的青年营新兵们更加肆无忌惮。
小虎子拿着张学良的令箭,扯着嗓子让他们列队,可队伍稀稀拉拉,还有人阴阳怪气地嬉笑道:“哟,这不是大帅府上那个会算命的神婆吗?怎么,少帅躺了,你来发号施令了?”
小虎子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发作,张学良却裹着大氅,在王以哲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没有发怒,只是轻咳两声,命人抬出了一台崭新的日制九二式军用电台。
“笑话我没关系,但别笑话自己是废物。”张学良淡淡地说,“这玩意儿,是上次跟小鬼子打仗缴获的。里面有一段截获的密电,谁能在今天晚上把它破译出来,全班加餐,正宗的猪肉炖粉条,管够!”
一听到有猪肉炖粉条,这群半大小子的眼睛都亮了。
破译电台?
听着就比爬冰壁好玩。
一时间,几十个脑袋凑在一起,争先恐后地研究起来。
有人装模作样地拧着旋钮,有人对着一堆符号抓耳挠腮,整个营地闹哄哄的,折腾了一夜都没人睡。
第二天清晨,就在所有人都顶着黑眼圈快要放弃时,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喊:“我……我好像弄明白了!”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个叫刘铁柱的瘦小士兵,他原本是邮电局的学徒,懂一点摩尔斯电码。
张学良立刻把他叫到跟前,刘铁柱哆哆嗦嗦地递上一张写满了数字和文字的纸。
张学良接过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上面破译出的内容,竟然是日军在安东地区的最新布防图,连哪个据点有多少人,配备什么火力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把一枚代表着奉军荣誉的勋章别在了刘铁柱的胸前,高声道:“都给老子记住了!从今往后,在铁血青年营,脑子比枪快的人,才是咱们奉军真正的尖刀!”
此举,比任何严苛的军法都管用。整个青年营的风气,为之一变。
几天后,一队打着“奉天商会慰问”旗号的马车,顶着风雪抵达了营地。
领头的是赵四小姐的管家,送来了整整五十套德国进口的防寒棉服、两台最新款的德国野战电台,以及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娟秀却有力的小字:“狼崽子要踹门,总得有双好靴子。”
张学良拿着信,心里五味杂陈,想拒绝这份“走后门”的厚礼。
王以哲却在一旁劝道:“少帅,收下吧。这送来的不是棉衣和电台,这是人心。是奉天的百姓、商贾,对咱们的期盼。”
当晚,张学良在日记本上郑重写下:“今日始知,帅位不是父亲赐予的,而是万人的托付。”
又是一个风雪夜。
张作霖一身便装,只带着王以哲,悄悄地出现在了青年营外的山岗上。
他举着望远镜,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带着全员,每人负重三十斤,在及膝的雪地里艰难行军,没有一个人掉队,队伍里传出的不再是抱怨,而是嘹亮的军歌。
他默默地躲在树后,点燃了烟斗,深吸一口,辛辣的烟草味呛得他眼圈有些发红。
归途上,他对王以哲说:“这孩子……能扛事儿了。”
王以哲感慨道:“少帅变了。他身上有您当年的那股狠劲,但比您……更懂得怎么收拢人心。”
张作霖吐出一口浓重的白烟,烟雾在寒风中瞬间消散。
他望着奉天城的方向,声音低沉得像自言自语:“那他就别死在我前头。”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张学良的脑海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人才孵化2.0”模式持续生效,特殊奖励已发放:日本关东军内部编制详细表一份(由一名“叛逃”的朝鲜籍电报员冒死带出)。】
【检测到“铁血青年营”士气值突破阈值,解锁特殊奖励:“夜战特训包”,内含:简易夜光标记制作方法、静音匕首锻造图纸。】
张学良站在雪峰之巅,寒风吹得他身上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举起望远镜,望向地图上标注的安东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自语:“老子的门,也该踹了。”
镜头缓缓拉远,整个东北大地银装素裹,冰封千里。
一队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朝着边境线的方向疾速移动。
风中,仿佛又传来了那首古老的童谣:
“大帅吹天雷,少帅踏雪归!”
长白山的雪还未化尽,奉天城却已提前迎来了恼人的雨季。
连绵的阴雨让城西的浑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河水翻滚着,卷起河底的泥沙与陈年的秘密。
住在河边的老人开始念叨,说这几天的水声听着不对劲,像是夜里总有娃娃在水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