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老赵头那张沟壑纵横、写满焦灼的老脸。他佝偻着背,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下山的那条林间小路,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叨,声音干涩发颤:
“秀芹…这丫头…咋还没回…天都快擦黑了…采个药能采到哪去…可别出啥事啊…”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猛地抬头,眼神里燃起希望的火苗,旋即又被更深的焦虑掐灭。
闵政南站在木屋门口,背靠着粗糙的原木门框,眼神沉静如水。
突然!
雕兄一股强烈、急促、带着痛楚和极度危险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进闵政南的精神链接!
“唳——!(危险!多人!枪!犬死!护人!)”
画面碎片瞬间涌入闵政南脑海:
密林深处,赵秀芹惊恐奔逃的背影!
灌木丛后,数道持枪的人影晃动,枪口喷吐火光!
三只猎犬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血花迸溅!
一发子弹撕裂空气,擦过雕兄奋力俯冲拦截的翅膀边缘,带起一片染血的翎毛!剧痛!
“老赵叔!”闵政南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斩断了老赵头焦灼的自语,“秀芹出事了!东南方向!七八个人,有猎枪!雕兄受伤了!猎犬全被打死了!”
“什么?!”老赵头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即一股狂暴的血气直冲头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佝偻的背猛地挺直,像一头被激怒的衰老雄狮!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屋里冲,枯瘦的手直接抓向墙上挂着的那把老旧却擦拭得锃亮的双管猎枪,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人!
“操他祖宗!敢动我孙女!老子跟他们拼了!!”
“站住!”闵政南一步跨出,如同铁塔般挡在老赵头身前,大手如同铁钳般按住了他抓向枪托的手腕。
“你留下!秀芹,我去带回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信我!”
老赵头挣扎了一下,但闵政南的手纹丝不动。他看着闵政南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磐石般的承诺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闵政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活着带她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他直接翻身跨上了卧在屋旁、眼神凶悍的“一号”!
“老伙计!带我去!”他俯身在“一号”耳边低吼,掌心贴在它那缠着厚厚绷带的脖颈旁,一股强大的意念混合着焦急通过精神链接传递过去!
一号发出一声压抑着痛楚却充满战意的低吼!它猛地站起身,那双小眼睛里爆发出凶戾的光芒!
闵政南左手一翻,那把冰冷的、泛着幽蓝烤漆光泽的五四式手枪,已然紧握在手!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带着死亡的气息。他右手拔出腰间的柴刀,雪亮的锋刃在暮色中闪过一道寒芒!
“走!”一声低喝!
“一号”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粗壮如柱的四蹄猛地发力,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的黑色重箭,轰然冲入密林!
精神链接如同无形的雷达,精准地锁定着雕兄传递来的方向!距离并不远!加上赵秀芹显然也在拼尽全力朝着木屋方向奔逃!
仅仅几分钟!
前方密林深处,一个跌跌撞撞、惊恐万分的纤细身影出现在闵政南的视线中!正是赵秀芹!她脸色惨白如纸,头发凌乱,衣衫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药篓,里面珍贵的草药撒了大半也浑然不觉,只是拼了命地奔跑,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
“秀芹!”闵政南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赵秀芹耳边!
赵秀芹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到骑着如同魔神般巨兽冲来的闵政南,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闵大哥!!”她带着哭腔嘶喊出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往木屋跑!不要停!不要回头!”闵政南策动“一号”从她身边掠过,声音斩钉截铁,“这里有我!”
赵秀芹没有丝毫犹豫,她知道此刻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她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闵政南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
就在赵秀芹身影消失在身后林间的刹那,前方不到五十米的灌木丛后,猛地站起七八条人影!他们穿着混杂的棉袄,脸上带着狞笑和追猎的兴奋,手里清一色端着长筒猎枪!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看着冲来的闵政南和他胯下那头伤痕累累却依旧凶悍的巨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狠厉:
“妈的!还有个骑猪的?!管他是谁!敢挡道,一起崩了!开……”
“枪”字还没出口!
异变陡生!
一道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暗褐色闪电,悄无声息地从闵政南身后的落叶层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最外围两名正欲举枪瞄准的猎人!
“噗嗤!噗嗤!”
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破开熟透瓜果的声音响起!
那两名猎人只觉得小腿后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们下意识地低头,只看到两点细小的血珠渗出,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自己。然而,致命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伤口处汹涌蔓延!他们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恐和茫然,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手中的猎枪“哐当”掉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瞳孔极速放大。
“影”的毒杀,无声无息,却致命无比!强化倍增后的神经毒素,见血封喉!
“操!什么东西?!” “老五!栓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六个猎人亡魂皆冒!看着瞬间倒地、脸色发黑、抽搐着失去生机的同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他们惊骇失神的这一瞬间!闵政南动了!
“一号”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庞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狠狠撞向猎人阵型的侧翼!目标正是那个满脸横肉、刚刚发号施令的头目!
“砰!砰!砰!”
混乱的枪声响起!霰弹如同铁砂般泼洒而出!大部分打在了“一号”如同岩石般的肩胛和厚实的皮甲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点点血花,却根本无法阻止这头狂怒兽王的冲锋!只有零星几颗铁砂擦着闵政南的耳边飞过!
“给我死!”闵政南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在“一号”即将撞上那满脸横肉头目的瞬间,他左手抬起!
“砰!!”
五四手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枪口焰如同死神的狞笑!
那满脸横肉的头目正惊骇欲绝地看着如同小山般撞来的巨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子弹精准地贯入他的眉心!一团血雾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猛地从他后脑勺喷溅而出!他脸上的横肉还保持着惊骇的表情,身体却如同破麻袋般被“一号”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飞出去,砸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软软落地,再无生息!
“老大!!”剩下五个猎人彻底吓破了胆!看着瞬间倒下的老大和两个同伴,哪里还有半分凶悍?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下的五人如同炸窝的马蜂,惊恐地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亡命奔逃!什么猎物,什么女人,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远离这个骑着凶兽、枪法如神的煞星!
想跑?晚了!
闵政南如同最冷酷的猎手,从“一号”背上一跃而下!落地瞬间,手枪再次扬起!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目标!
“砰!”
一个刚跑出不到十米的猎人后心炸开血花,扑倒在地!
“砰!”
又一个试图躲到大树后的猎人,被子弹精准地穿过树干缝隙,打碎了膝盖!惨叫着滚倒在地!
“影”再次化作索命的幽灵!从倒伏的枯木下闪电般窜出,毒牙精准地刺入一个跌倒猎人的脖颈!那人连惨叫都发不出,瞬间全身僵直,脸色乌黑!
闵政南如同鬼魅般在林木间穿行,速度奇快!他追上最后一个试图跳下山坡逃窜的猎人,没有开枪,而是手中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劈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那猎人的一条手臂齐肩而断!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滚落在地!
闵政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块待宰的猪肉。他上前一步,沾满鲜血的柴刀刀尖抵住了那猎人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咽喉。
“饶…饶命…”猎人涕泪横流,裤裆湿透。
闵政南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扣动了左手一直垂着的五四手枪扳机。
“砰!”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终结了最后的求饶。八名持枪猎人,连同最初被射杀的三条猎犬,全部毙命!林间空地上,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鲜血浸透了枯叶和泥土。
闵政南站在血泊中央,微微喘息。他脸上溅了几点温热的血珠,眼神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他走到还在痛苦低吼、被斩断手臂的猎人尸体旁,面无表情地弯下腰,用那人的衣服擦了擦柴刀和手枪上的血迹。动作冷静得可怕。
确认没有活口后,他通过精神链接召唤黄老爷。
不多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几道矮小的、拖着蓬松尾巴的黄影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黄老爷”。它的小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幽绿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了然和敬畏。
“吱吱…”它对着闵政南低叫几声。
“处理干净。”闵政南的声音冰冷,“拖回你的老营,别留痕迹。”
“吱!”黄老爷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对着身后几十只壮硕的黄皮子发出几声急促的尖啸。那些黄皮子似乎早已习惯,立刻行动起来。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兵,几只合力拖拽一具尸体,动作麻利而安静,迅速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和夜色之中。连散落的猎枪、弹壳,都被它们用泥土和落叶仔细掩埋覆盖。
不过片刻功夫,除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和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地上几滩暗红色的、浸透泥土的印记,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杀的林间空地,竟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闵政南最后看了一眼赵秀芹消失的方向,确认她早已跑远。他走到疲惫地趴在地上喘息的“一号”身边,轻轻拍了拍它沾着血污和草屑的脖颈。
“辛苦你了,老伙计。我们回家。”
他翻身骑上“一号”,巨兽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迈着沉重却稳定的步伐,驮着主人,踏着血腥,朝着木屋的方向,缓缓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