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一支金累丝蝴蝶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随时要飞走似的。
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灵动妩媚，那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清亮如秋水，此刻正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屋内。待看清屋内的人，那双眼顿时弯成了月牙。
“十六！”
少女像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将祈安搂了个满怀。
她身上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淡紫色的纱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终于见到你了！”少女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抱着祈安左右摇晃。
祈安被她这股热情感染，也不由笑出声来，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是啊，好久不见了，苗娘！”
抱了有一会儿，苗娘方才松开手，却仍抓着祈安的手腕不放。
“来，让我好好看看。”她歪着头上下打量，目光从发梢扫到裙角，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祈安的脸颊，“嗯，气色不错，看来没受伤。”
忽然，她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哇！十六，你变了好多呀。”说着又凑近了些，促狭地眨眨眼，“漂亮了好多呢。”
祈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也是啊。”目光扫过她身上精致的衣裙，“如今这些衣裳可穿习惯了？”
苗娘撇撇嘴，正要抱怨，却见祈安忽然板起脸来：“不过，我现在的名字是孙歆。”顿了顿，又忍不住露出笑意，“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我就允许你唤我的小字——韵然。苗娘子日后可不要再喊错了。”
“是是是，孙姑娘~”苗娘故意拖长了音调，趁祈安不备，突然伸手去挠她的腰肢。
谁知祈安早有防备，反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怎么，想偷袭？”
“哼！”苗娘气鼓鼓地抽回手，粉腮微鼓，“每次都不成功，不和你玩了！”说着转身走向茶案，赌气似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时，眼中却已盈满笑意：“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呀？”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祈安轻撩裙摆，在苗娘对面款款落座。她伸手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抬眸看向苗娘，眼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苗娘闻言，立即放下茶盏，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孙大小姐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她从袖中抽出一方绢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唉，左右不过是有用了想起我，没用了便弃如敝履……”
祈安忍俊不禁，指尖轻点案几：“如今成语用得这般顺溜，还说自己是个小人物？”她故意拱手作揖，“苗娘子当真是太过谦虚，我等钦佩不已。”
“我用对了，对吧！”苗娘突然丢开手帕，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就说最近读的那些话本子没白看！”
祈安笑着摇头，神色渐渐认真起来：“好了，不闹了。”她伸手按下苗娘的手，“今日找你，确实有要事相商。”
苗娘也恢复正经模样，认真看着祈安。
“我记得你有一种蛊叫真言蛊，能让中蛊之人说出实话，且事后也没有记忆?”祈安望向苗娘，说出自己的问题。
“是有，你要做什么？”苗娘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有点急用。”眼底爬上笑意，祈安轻声问道，“你有多少？”
“很急吗？我现在身上只有一只。”说着，苗娘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个小罐子，不过寸余大小，罐身密布着诡异的暗纹。
祈安盯着那个小罐，喉头微动；“你敢带在身上，不怕被发现。”
“这不是要见你，特意准备的见面礼嘛。”苗娘压低声音，“带了些觉得你用得上的，就是都只有一只。”
“就那一只吧。“祈安盯着那小罐，喉咙不自觉滚动，“我不会养蛊，多了也是糟蹋。”
苗娘闻言轻笑一声，纤纤玉指拧开鎏金小罐的机关。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罐口缓缓开启——
只见罐底密密麻麻爬满赤红色的细虫，每一只都泛着诡异的油光，相互纠缠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祈安虽不是头一回见，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苗娘却神色自若。她左手执一根银簪，精准地挑出一只通体赤红、尾部带金纹的蛊虫。那小虫在她簪尖剧烈扭动，竟发出细微的嘶鸣。
苗娘右手不知何时已取出一个白玉小罐，银簪轻抖，蛊虫便准确落入罐中。
“喏，就是这只了。”苗娘将白玉罐递给祈安，指尖在罐身上轻点三下，“记住，每日子时用朱砂喂它，喂足三日，方可使用。使用时……”她压低声音，细细道来。
祈安接过白玉小罐，温润的玉质在掌心泛着微凉，却能清晰感受到罐中蛊虫轻微的躁动。
她指尖在罐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唇角微扬：“都记清了，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苗娘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你身上的蛊，约莫再过七日就该有消息了。”她歪着头算了算，“到时候再联系你。”
祈安颔首，继而从广袖中取出一个靛青色的锦囊。丝缎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沉甸甸的份量让系带微微下坠。
苗娘接过锦囊，指尖挑开系带时，银票的边角便迫不及待地露了出来。待完全打开，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厚厚一叠银票整齐地码放着，最上面一张赫然印着“壹佰两”的字样。
“这……”苗娘瞪圆了眼睛，连呼吸都滞了一瞬，“这么多？”
祈安轻笑，纤指点了点白玉罐：“京都可不比别处，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她眼中漾着温和的笑意，“如今你既然跟着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闻言，苗娘麻利地收好锦囊，突然起身，躬身行了个大礼：“得嘞！从今往后，小的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她抬起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祈安眉梢轻挑，满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