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间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赫连楚苍白的脸。他焦灼地抓住雪姬的衣袖,太子和我外公都在江南,他们身边的暗卫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我们......
就是要他们在才好。雪姬冷笑着抽回衣袖,猩红的指甲在火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等灾民暴动,看他这个太子还怎么服众!到时候民怨沸腾,正是我们起事的大好时机。
赫连庆拍了拍儿子的肩,语气满是憧憬:此事若成,你就是太子,将来这天下贵女任你挑选!
可是爹......赫连楚忧心忡忡,琅嬛已经派人将淬魂阁和醉梦楼的罪证都送往京城,我们的计划怕是来不及......
雪姬红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怕什么?我们玄鹰十万大军正在向大胤边境进发!与这内忧外患相比,你们那狗皇帝哪还有心思管什么淬魂阁?
付幽荷跪坐在赫连楚身侧,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听到这番话,她指尖微颤,纱布险些滑落。
她虽是被淬魂阁收养的孤儿,骨子里却流着大胤的血。这些年来为赫连家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小产嫁祸苏琅嬛,可若真让玄鹰人得了天下,她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棋子,又岂会有好下场?
待赫连庆与雪姬相偕回到马车上休息,不消片刻,那简陋的车厢内便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付幽荷尴尬地别开脸,往篝火里添了根柴枝。
跳跃的火光中,她忽然想起在灾区见到的苏琅嬛——那位尊贵的郡主挽着衣袖,在泥泞中为灾民施粥诊脉,裙摆沾满了污渍,眼底却清澈如初。那样脚踏实地为民请命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阿楚,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想通了。
赫连楚正盯着摇曳的火光出神,闻言转过头来:想通什么?
给我三万两银子,放我走吧。付幽荷抬起苍白的脸,你去当你的未来太子,我只想远走高飞。
幽荷!赫连楚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一直想要荣华富贵吗?你这次冒死救我,我铭记于心。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怎能放你离开?待大事成了,我封你为侧妃,不,良娣!
付幽荷凄然一笑,将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冰凉的小腹上:妾身小月子还未坐满,此次为了救你奔波劳碌,身子早已油尽灯枯,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阿楚,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求你高抬贵手。
淬魂阁没了,醉梦楼也没了,我能倚仗的人已经不多了。赫连楚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幽荷,我待你不薄,从前任你在府中穿金戴银,独得恩宠,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养身子的事,来日方长。
付幽荷挣开他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既然你知道可用之人不多,为何还要答应雪姬的计划?
赫连楚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雪姬是自己人,如今她与我父亲如胶似漆,你也是看到的。再说,她背后有玄鹰大军,我们手里只有那些贪得无厌的朝臣,双方合作才能成事。
可现在灾民流离失所,米粮被你们......被雪姬的人贪墨,她还要在这个时候掀动民乱,引外敌入侵......
幽荷!赫连楚不悦地打断她,你在淬魂阁这些年,手上的人命还少吗?何时变得这般妇人之仁?欲成大事,必有牺牲!
付幽荷靠在他怀中,声音轻得几乎被柴火的噼啪声淹没:雪姬就算嫁给你父亲,心也是向着玄鹰的。白战南被太子所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提拔新人补上。他们手握重兵,你们却一无所有,等真的大业得成,你们也会像白战南一样,被她弃如敝履。
你多虑了!
他们既然能找到与你妹妹一模一样的替身,自然也能找到取代你们父子的人。付幽荷仰头看着他,眼底满是忧虑,阿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玄鹰族内,也不是雪姬一人说了算的。
赫连楚转头望向那辆仍在晃动的马车,神色间闪过一丝动摇。他轻轻推开付幽荷,蹑手蹑脚地绕到车后,打开一个隐蔽的暗格,取出几张银票塞进她手中。
你帮我联络淬魂阁残存的杀手,传他们来见我。事成之后,这些银子足够你安度余生。
付幽荷捏着那些银票,指尖微微发颤。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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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区营地中,苏琅嬛正在为排队的灾民诊脉。连日的操劳让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但手法依然稳健精准。
大娘,这服药早晚各一剂,切记不可断。她将包好的药递给一位老妇人,抬头就见石心儿神色慌张地疾步而来。
主子,石心儿压低声音,石灵传回消息,赫连楚被人劫走了。她正在追踪一个叫红牡丹的墨尘弟子。另外,门中刚传来急报,雪姬发出江湖悬赏令,十万两黄金取您性命。玄鹰大军已经发兵,各地米价也开始飞涨。
苏琅嬛神色一凛,立即取出纸笔写了一封密信:速将此信飞鸽传书给侯逸珩将军,请他早作准备。
石心儿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主子,这是拦截到的宇文朝景给燕王的信,您最好亲自过目。
苏琅嬛展信细读,眼角余光瞥见宇文朝景正往这边走来,迅速将信塞回石心儿手中,拉着她快步回到营帐。
把信原样发出。
石心儿忧心忡忡地为她斟茶:主子,若是蓝家真的插手太子婚事,您和殿下......
能被拆散的,便不是真感情。苏琅嬛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将茶盅重重放在桌上,若蓝家真听了燕王的撺掇,该恐慌的不是我们,而是帝后。
石心儿恍然大悟:奴婢这就派人严密监视蓝家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