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刑场的血腥气尚未在咸阳城中散尽,那十三颗人头落地带来的震慑与恐惧,仍萦绕于每位官员心头。
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皆知那位年仅六岁的镇军侯,手中那柄名为“彻查”的利剑,绝不会轻易归鞘。
就在这肃杀压抑的氛围中,嬴昭却未急于将剑锋指向更黑暗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敲山震虎后,更需积蓄力量。赵高断尾求生,抛出的十三颗弃子,既是妥协,也是警告。下一步的较量,将更为凶险。
他需要一柄更锋利、更忠诚、也更强大的刀。
黑冰台少年军,历经粮仓案、反杀墨家机关鸟、追踪偷薯贼等事锤炼,已褪去最初稚嫩,展露出惊人潜力与战力。然其规模,终究太小。五百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此日,章台宫偏殿。
嬴昭未如往日埋首账册竹简,而是铺开一幅空白绢帛,手持细笔,正勾勒着什么。蒙毅与王贲侍立一旁,好奇张望。
绢帛上,非是图画,而是一个个条框分明的组织结构图,标注着“百人将”、“屯长”、“什长”、“伍长”等军职,及相应职责与隶属。其严谨细致,远超当下秦军常规编制,更似一套为特殊部队量身定制的体系。
“殿下,您这是……”蒙毅忍不住问。
嬴昭放下笔,抬眼,目光清亮锐利:“我们的人,太少了。五百众,难成大事。”
王贲眼睛一亮:“殿下欲扩军?”
“非是简单扩军。”嬴昭以小手指点绢帛上的结构,“而是要建一支真正的精锐,一支完全听命于父皇、忠于大秦,能应对任何复杂局面,甚至……未来或现之非凡之敌的尖刀!”
其话语中,已隐隐透出对灵气复苏、诸天万界降临的未雨绸缪。
“父皇予我彻查之权,予我黑龙旗,此便是最佳契机。”嬴昭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深意,“我们要借此东风,将黑冰台少年军,彻底正规化,扩大化!”
“蒙毅,王贲!”
“在!”
“你二人即刻拟一章程。以现有黑冰台少年军为骨干,面向咸阳及周边郡县,招募良家子及有功将士子弟,年龄放宽至十岁至十六岁!首批,扩编至三千众!”
三千众!蒙毅与王贲呼吸皆是一促!此可是整整一营编制!且听殿下之意,此绝非普通营伍!
“招募标准?”蒙毅强压激动问。
“其一,身家清白,忠于大秦!需有里典、族老作保!”
“其二,身体素质优异,意志坚韧!考核标准……便按我们最初那套,负重跑、障碍、小组对抗,加倍!”
“其三,”嬴昭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光,“优先招募……食过土豆,尤是火云薯,且身体反应良好者!”
第三条标准让蒙毅二人微怔,但联想火云薯能增强气血的传言,立时恍然大悟!殿下这是在为将来培养能适应“灵植”、甚至可能修炼的苗子!
“新军不再称‘少年军’。”嬴昭声斩钉截铁,“此后,代号——‘黑龙卫’!”
黑龙卫!
以国运之龙为名!此是何等荣光与期许!
蒙毅与王贲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齐齐单膝跪地,声因激动而颤:“末将(属下)遵命!必为殿下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非是为我。”嬴昭纠正道,目光望咸阳宫正殿方向,“是为父皇,为大秦。”
计划既定,行动雷厉风行。
由蒙毅、王贲草拟,嬴昭亲自修改完善的《募兵章程》及《请设黑龙卫疏》,很快呈至嬴政案头。
章程之详,要求之苛,目标之明,让嬴政都为之侧目。尤其是那优先招募食土豆反应良好者的条款,更令其目光微凝,深深看了幼子一眼。
他知,昭儿所图,绝非眼前。
“准。”
几无太多犹豫,嬴政便朱笔一挥,批下准奏二字,并额外加赐钱帛十万,良马百匹,甲胄兵器若干,用于新军建设。
圣旨下达,如于压抑的咸阳城投下又一巨石,再激千层浪!
公开招募!扩编三千!代号黑龙卫!天子亲军序列!
每词皆刺激着众人神经。
尤是那些早已对黑冰台少年军心向往之的将门子弟与平民健儿,几近沸腾!
招募点设于西市广场与原黑冰台营地外。告示贴出首日,前来应募的少年郎便排起长龙,人头攒动,喧嚣震天!其盛况,较上一次选拔有过之无不及!
考核极严,甚至堪称残酷。
负重越野跑距离加长,障碍难度提升,小组对抗更是真刀真枪(未开刃)的比拼,打得鼻青脸肿、筋疲力尽者比比皆是。
然此番,无人抱怨,无人退缩。每个少年眼中皆燃烧火焰,那是渴望建功立业、渴望改变命运、渴望追随那位传奇小侯爷的炽热之火!
经层层筛选,一批批身体素质、意志力皆极为出色的少年被选拔而出。他们中许多人,确如嬴昭所期,因长期食用土豆或火云薯,气血远较同龄人旺盛,体力耐力惊人。
现有黑冰台少年军的骨干们,则按嬴昭所绘编制图,迅被任命为各级军官。蒙毅与王贲暂代统领之职,下设百人将、屯长、什长、伍长,层级清晰,责权明确。
新营区于原本废弃演武场基础上大肆扩建,旌旗招展,戒备森严。每日天未亮,震天的口号声与操练声便响彻云霄。三千少年一同演练队列、习练那套被嬴昭命名为《百锻诀》的基础拳法、进行战术配合训练,气势恢宏,令路过老卒皆啧啧称奇。
嬴昭更将系统签到所获的一些粗浅的、适合打基础的强身健体法门(来自低武世界),揉碎融入日常训练。虽远谈不上修炼功法,却能更好地激发这群少年因食火云薯而积于体内的微弱气血,效果显着。
短短半月,一支名为“黑龙卫”、骨架崭新却气血磅礴、纪律严明又充满锐气的少年强军,已初具雏形!
此日,嬴政在蒙恬、王翦等重臣陪同下,亲临黑龙卫新营校阅。
当见三千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队列如山、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少年,于震天的“风!风!风!”呼喝声中操练时,纵是见惯了虎狼之师的嬴政,眼中亦爆出惊人光彩!
“好!好一支黑龙卫!”嬴政忍不住抚掌赞叹,看向身旁嬴昭的目光中,充满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欣慰,“昭儿,你又一次给了朕惊喜!”
蒙恬、王翦等将领亦暗自心惊。他们能看出,此支少年军不仅士气高昂,其基础之扎实、训练之得法、甚至隐隐透出的那股远超年龄的凶悍之气,皆预示其未来不可限量!
嬴昭小脸上并无太多得色,只平静道:“此皆父皇洪福,将士用命之功。儿臣不敢居功。”
校阅毕,嬴政起驾回宫,心情显极佳。
然,于人群角落,一双阴冷之眼,始终注视这一切。
赵高因“伤势”未愈,并未随行,但他自有耳目将校阅盛况详实汇报。
听着那三千少年震天的呼喊,想象着那冲天的锐气,赵高的脸色于阴影中变得愈发扭曲。
五百娃娃兵,就已让他屡屡吃瘪。
如今三千黑龙卫……
其手指死死抠着窗棂,几欲将其捏碎。
“黑龙卫……嬴昭……”他低声嘶语,如毒蛇吐信,“你想凭这些娃娃,与杂家斗?”
“杂家会让你知晓……何谓姜是老的辣……”
“你的黑龙卫……甚好……”
“很快,他们便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他猛转身,走入黑暗室内,声冰冷地吩咐:“给杂家……备好‘魂蛊’。”
“是。”阴影中,一模糊低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