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半干，身上带着和哈利同样的沐浴露的冷冽气息。
他没看哈利，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一本书靠在床头，仿佛刚才的仓促逃离从未发生。
寝室内一时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窗外湖水流动的细微声响。
哈利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前摊着魔法史课本，目光却落在对面床铺的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看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但微微抿着的嘴唇透露出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那种想要靠近的冲动再次蠢蠢欲动。哈利合上课本，站起身。
他走到德拉科的床边，没有像上次那样极具侵略性地靠近，而是坐在了床沿，距离德拉科伸直的长腿只有几英寸。
“在看什么？”哈利问，声音不高。
德拉科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古代如尼文魔力流转》。”
“宾斯教授布置的论文用不上这个。”哈利指出，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撑在德拉科身侧的床铺上，这个姿势让他离德拉科更近了些，能清晰地看到他浅金色睫毛低垂的弧度。
德拉科终于抬起眼，灰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我感兴趣，不行吗？”
“行。”哈利应道，目光落在德拉科握着书页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修剪整齐。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德拉科手背上那道小时候练习魔咒不当留下的极淡疤痕。“只是没想到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指尖的触碰很轻，像羽毛划过，却带着清晰的温度。德拉科的呼吸几不可闻地一滞，握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但他没有躲开。他的视线从书本移到哈利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压抑的、翻涌的情绪。
“哈利。”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警告。
哈利仿佛没听见，或者说，这警告反而助长了他心底某种危险的念头。
他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沿着那道淡疤的痕迹，缓慢地、若有似无地向上，滑向德拉科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更薄，能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
“我记得这道疤，”哈利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回忆的意味，“二年级的时候，你试图用切割咒来削苹果……”
“哈利。”德拉科打断他，手腕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挣脱，又似乎没有。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哈利，灰色的眼底像酝酿着风暴的海面。
哈利停了下来，指尖却依然停留在德拉科的手腕上，没有离开，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抬起眼，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德拉科，里面有试探，有固执。他在等待，等待德拉科的反应，是推开他，还是……
下一秒，情况陡然逆转。
德拉科猛地合上书，扔到一边。在哈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原本撑着床铺的手臂被德拉科一把抓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他整个人被向后带得失去平衡，后背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德拉科俯身过来，一只手依旧牢牢握着他的手腕，按在枕边，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将他完全禁锢在床铺与自己身体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好玩吗？”德拉科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哈利的脸颊。
他灰色的眼睛此刻暗沉得惊人，里面所有的克制和冷静都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侵略性和压抑已久的欲望。
哈利愣住了，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肋骨。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德拉科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仰视着上方的德拉科，那双熟悉的灰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危险而迷人的风暴，让他一时忘了反应，甚至忘了呼吸。
“我……”哈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德拉科靠得太近了，近到他能数清他浅金色的睫毛，能看清他灰色瞳孔里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
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将他完全包围，强势而充满占有欲。
德拉科的目光从他的眼睛，缓缓滑到他微张的、似乎想说什么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让哈利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干燥。
“你以为，”德拉科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危险的、慢条斯理的意味，“我一直忍着，是因为不敢？”
他的膝盖抵在哈利双腿间的床铺上，制住了他任何可能抬腿反击的动作。
整个姿态充满了掌控力和压迫感，与平时那个优雅的马尔福少爷判若两人。
哈利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从脊椎窜上来，不是恐惧，而是混合着紧张和某种隐秘期待的情绪。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不讨厌德拉科此刻展现出的、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强势。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德拉科，才是撕掉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样子。
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样被完全压制。他试图凝聚起一丝力气，绿眼睛里重新燃起不服输的火焰，瞪视着德拉科。
然而，这细微的反抗似乎只让德拉科眼底的墨色更深。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哈利的鼻尖，呼吸交融，温度攀升。
“哈利·波特，”德拉科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瓣低语，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警告，“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力。”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哈利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任何闪躲。
“它没你想的那么……”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给哈利留下最后思考的余地，又像是在品尝猎物落入网中前的最后挣扎。
“……坚不可摧。”
最后四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狠狠砸在哈利的心上。
说完，德拉科并没有像哈利预想中那样更进一步。他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褪的欲望，有强烈的克制，还有……无可奈何。
然后，他松开了钳制着哈利的手，直起身，向后退开，重新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和危险气息的人只是哈利的一个幻觉。
寝室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哈利躺在德拉科的床上，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用力握过的触感，唇瓣上似乎还萦绕着德拉科灼热的呼吸。他怔怔地看着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走向书桌的德拉科，心脏依旧在失控地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德拉科的反击完全打乱了他的步调。他不仅没能试探出德拉科的底线，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暴露了自己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德拉科坐在书桌前，重新拿起了那本书，背影僵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在那双近在咫尺的、带着倔强和迷茫的绿眼睛注视下，没有真的吻下去。
天知道，他有多想！
哈利慢慢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睡衣。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床铺，而是在德拉科的床边又坐了一会儿，看着那个故作镇定的背影。
“德拉科。”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德拉科翻书的动作没有停，仿佛没有听见。
哈利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耳边反复回响着德拉科那句低沉而危险的警告——
“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力。它没你想的那么……坚不可摧。”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忍耐力”背后，究竟隐藏着多么汹涌热烈的……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之前的那些试探，有多么的……不知死活。
而另一张床上，德拉科同样毫无睡意。书上的字迹他一个也没看进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哈利手腕肌肤的触感和温度，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哈利身上干净的气息。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依旧在奔涌的躁动。
有些东西，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他和哈利之间那层薄薄的、维持着表面平衡的窗户纸，在今晚，被戳破了一个洞。
虽然还没有完全撕裂，但透过那个洞，彼此都已经看到了对面那足以将人灼伤的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很有趣，也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