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早餐时分，礼堂里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窃窃私语。
学生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教师席，尤其是坐在教工长桌末尾、脸色阴沉如水的斯内普，以及主位上沉默不语的邓布利多。
猫头鹰带来了当天的《预言家日报》。
头版头条用巨大的字体宣告：《魔法部声明：三强赛意外，阿拉斯托·穆迪遭冒充，小巴蒂·克劳奇落网！》，文章通篇强调这是一起“个别食死徒的疯狂行径”，对伏地魔复活一事只字未提，反而花了大篇幅赞扬“魔法部行动迅速，霍格沃茨安保严密，未造成更大伤亡”。
“一派胡言。”德拉科将报纸扔在桌上，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张斯莱特林长桌的人听见。他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涂抹黄油，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哈利没看报纸，只是安静地喝着他的南瓜汁。他知道福吉会这么做，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就在这时，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一起走进了礼堂，他们身后跟着各自学校的学生。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神情各异。布斯巴顿的女生们大多眼眶微红，神情不舍。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则显得更加沉默。
马克西姆夫人径直走向邓布利多。“阿不思，”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必须离开了。这场……意外，让我们无法再安心让学生们留在这里。”
卡卡洛夫站在她身后，眼神闪烁，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甚至不敢看向斯内普的方向，只是急促地说：“是的，邓布利多。德姆斯特朗必须立刻返航。”
邓布利多站起身，脸上带着理解与沉重，“我明白，奥利姆，伊戈尔。霍格沃茨的大门永远为我们的朋友敞开。感谢你们在这个学期的参与和交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校的学生，“愿你们归途平安。”
没有多余的寒暄，两校的学生开始陆续离开礼堂，前往门厅集合，马车和船只已经在外面等候。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自发地聚集在门厅和城堡大门附近，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离别的伤感混杂在不安之中。
哈利和德拉科站在门厅一侧的石柱阴影里，冷眼旁观。潘西和布雷司站在他们稍后一点的位置。
“卡卡洛夫吓坏了，”布雷司低声说，带着点幸灾乐祸，“看他那样子，生怕下一秒就被神秘人清算。”
“他跑不了多远。”德拉科语气平淡，“他不会放过叛徒。”
哈利的目光则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他看到了赫敏。她站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正和威克多尔·克鲁姆低声说着什么。
克鲁姆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眉头紧锁，看着赫敏。赫敏仰着头，棕色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舍和忧虑，嘴唇快速动着，像是在叮嘱什么。
“看来我们的万事通小姐，这次是真的动了感情。”潘西语气复杂，带着点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德拉科嗤笑一声，没说话。
哈利看着赫敏和克鲁姆。他看到克鲁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独角兽毛编织的手链，塞到赫敏手里。
赫敏的脸微微泛红，紧紧攥住了手链，然后，她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克鲁姆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克鲁姆愣了一下，随即，那张总是显得很沉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短暂的笑容。他用力握了握赫敏的手，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大步走向德姆斯特朗的队伍，没有再回头。
赫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罗恩站在她旁边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别扭地扭开了头。
“克鲁姆。”德拉科的声音将哈利的注意力拉回，“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找球手，在德姆斯特朗很有影响力，或许以后能用上。”
哈利“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看着赫敏有些失落的背影，心里计算的确实是克鲁姆可能带来的价值。
送行的队伍开始散去。
布斯巴顿的银色马车由那些长着翅膀的飞马拉着，腾空而起，消失在云层中。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则在黑湖上缓缓下沉，湖面泛起巨大的漩涡，随后恢复平静。
城堡仿佛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走吧。”哈利转身，走向通往地窖的楼梯。德拉科自然地跟上，潘西和布雷司对视一眼，也默默跟上。
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炉火烧得比平时更旺，驱散着从湖底渗上来的寒意。几个低年级学生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敬畏地看着他们。
哈利没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向他和德拉科常坐的那个角落。刚一坐下，他就感到一阵细微的震动从袍子内袋传来。是双面镜。
他拿出镜子，镜面泛着微光，显示另一边是卢修斯。
“父亲。”德拉科凑近了些，低声对着镜子说。
卢修斯的脸出现在镜中，背景似乎是马尔福庄园的书房。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康奈利·福吉刚刚离开。”卢修斯的声音透过镜子传来，带着一丝嘲讽，“他‘希望’马尔福家族能‘顾全大局’，暂时不要对外宣扬那些‘未经证实’的消息。”
“他信了多少？”哈利问。
“他选择相信他愿意相信的。”卢修斯嘴角扯了扯，“一个疯狂的、已伏法的食死徒，和一个‘迷途知返’、提供了关键帮助的前食死徒。这个版本的故事，比黑魔王复活更符合他的利益。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放心，暗示会派人‘关注’庄园的动向。”
“意料之中。”德拉科说，“我们这边，I.o.已经开始行动。下学期霍格沃茨内部会先清理一遍。”
卢修斯点点头：“动作要快，但要干净。邓布利多不是福吉，他不会轻易被蒙蔽。还有，诺特和帕金森家已经收到了‘礼物’，他们表示了……感谢。”
“其他家族呢？”哈利问。
“还在观望。高尔和克拉布家……不足为虑，但需要敲打。”卢修斯沉吟片刻，“西弗勒斯那边……”
“他已经做出选择了。”哈利打断他。
卢修斯看了哈利一眼，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睛深邃难测，“你确定能控制住他？”
“他别无选择。”哈利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笃定。
卢修斯没再追问，转而说道：“魔法部内部，有几个位置可以动一动了。我会安排。”
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后续的安排，双面镜的光芒暗了下去。
哈利收起镜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德拉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黑，皱了皱眉。他挥挥手，示意不远处一个候着的低年级学生去端两杯热可可过来。
“你需要休息。”德拉科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哈利没睁眼，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热可可很快送来，浓郁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德拉科将一杯推到哈利面前。
哈利睁开眼，端起杯子，温热的感觉透过陶瓷传到掌心。他喝了一口，甜腻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些许暖意。
“暑假，”哈利忽然开口，“得留在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挑眉：“我以为这已经是共识了？难道你还想回那个麻瓜壁橱？”
“我不打算在回德思礼家了，旁边的‘邻居’会向邓布利多报告，也许他五年级会找我谈话，但现在，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哈利看着杯中棕色的液体，“整合力量，训练I.o.成员，还有……处理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抬起眼，绿眸中闪过冷光，“在伏地魔开始大规模行动之前。”
德拉科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暑假，将是他们势力成型的关键期，也是血腥清算的开始。那些被标记为“清除目标”的家族，不会平静地度过这个夏天。
“庄园的地窖和密道，很适合……‘训练’。”德拉科语气平常，仿佛在讨论天气，“妈妈会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人打扰。”
哈利点了点头。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德拉科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就是这样一只手，在谋划时写下一条条冷酷的命令，在战斗时发射出恶咒，也会在他失控时，用力地抓住他，把他拉回现实。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几乎能想象出，这只手只能被他紧握，这双灰眸只能映出他一个人的样子。
德拉科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带着一丝询问。
哈利移开目光，看向炉火，“盯着点赫敏·格兰杰。”他突兀地转换了话题，“别让她……脱离掌控。”
德拉科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放心，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公共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其他斯莱特林学生都刻意避开了这个角落，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他们早已习惯了哈利和德拉科之间这种密不可分的氛围，甚至私下里打赌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尽管两位当事人似乎毫无自觉。
哈利重新闭上眼，感受着热可可带来的暖意。
外面的世界风雨欲来，霍格沃茨的学期即将结束，但对他来说，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