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周家的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了。有些是看戏回来的,而有些是下班后赶着饭点过来的。
“表姐,这位帅哥是谁啊?”姗姗来迟的杨洛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周娉婷身旁的陈予默。
立时就撇开她爸妈,拉着妹妹杨珊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周娉婷身旁,兴奋地把陈予默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
周娉婷脑门上闪现三条黑线,洛洛她的这社交牛逼症还真不挑人啊。
“你好,我叫陈予默,是你表姐的男朋友。”陈予默咧开嘴笑着回应,并朝杨洛洛伸出了右手。
“你好,你好,姐夫,我叫杨洛洛,是你女朋友的表妹。”说罢,也忙不迭地伸手回握。更是连“姐夫”也都叫上了。
接着,亮晶晶的眼睛又转向周娉婷,语气带着点撒娇和促狭:“表姐,你藏得可真深啊!这么帅的姐夫,怎么不早点带回来让大家开开眼?是不是……”
还不等她说完,脑瓜子上就挨了一记“爆栗”:“杨洛洛,女孩子家家的,你就给我消停点吧!”
出手的正是杨露露的亲妈——周晓慧。
唉,自己的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外向了,一点都不知道矜持为何物,愁死她了。
一阵哄堂大笑后,距离也随之拉近,气氛反而变得更为热络了。
曾曦晴看着周娉婷这个大家庭里的欢乐氛围,心下对着儿子和娉婷也更为看好了。
很快到了开饭时间。
随着施丽虹和几个妯娌将最后几盘热气腾腾的硬菜端上桌,周家的小院彻底沸腾了。
三张硕大的圆桌在院子中央一字排开,铺着喜庆的红色塑料桌布,碗筷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酒香和节日的喧嚣。
主桌自然是周家长辈和最重要的客人的主场。
周跃进和胡兰芬坐了上首,周国强和施丽虹分坐两侧,周娉婷拉着陈予默紧挨着周国强坐下,曾曦晴则被安排在胡兰芬和周晓慧之间。
“来来来,都坐都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老爷子周跃进精神矍铄,声如洪钟,招呼着陆续到场的亲朋好友。
他和老伴一共育有两子三女,如今孙辈绕膝,早已是四世同堂的热闹景象。
周跃进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显然对这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场面十分受用。
奶奶胡兰芬也笑眯眯地张罗着,把曾曦晴让到了主桌自己身边的位置,“来,曾妹子,你坐这儿,挨着我!小陈,你也坐娉婷边上!”
周伟康和他媳妇,以及杨洛洛等一众兄弟姐妹则坐满了另外两桌,一时间笑语喧哗,人声鼎沸。
“开饭喽!”随着周跃进一声中气十足的宣布,筷子齐飞,酒杯相碰,热闹的晚餐正式拉开序幕。
菜肴极其丰盛,是施丽虹和几个妯娌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肥美的红烧蹄髈油亮诱人,清蒸鲈鱼肉质细嫩,香气扑鼻的梅干菜扣肉堆得冒尖,还有各色时令小炒、凉拌卤味、汤羹点心……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
“曾姨,予默,尝尝这个!”周娉婷热情地给曾曦晴和陈予默夹菜,“这是我妈最拿手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这个笋干烧肉,笋是我爷爷自己晒的,特别香!”
“哎哟,够了够了,娉婷,你自己也快吃!”曾曦晴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她尝了一口红烧肉,立刻竖起大拇指,“娉婷妈妈,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比外面大饭店做的还好吃!予默,快尝尝!”
陈予默依言夹起一块肉,认真品尝后,诚恳地看向施丽虹的方向:“阿姨,确实非常好吃,火候和调味都恰到好处,您辛苦了。”
他的目光坦荡,语气真诚,仿佛只是在纯粹地赞美厨艺。
然而,这声“阿姨”和赞美听在施丽虹耳朵里,不吝于是一道惊雷。
她正夹着一筷子青菜,手猛地一抖,几根青菜掉回了盘子里。
她慌忙低下头,含混地应了一声:“……诶,好,好,你们……你们喜欢就好。”
声音细弱蚊蝇,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见状,陈予默站起来,端起了酒杯。
他的目光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看向了施丽虹:“阿姨,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辛苦您了。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娉婷的。”
陈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饭桌上的喧闹,像一道和煦的光,奇迹般地驱散了盘踞在施丽虹心头的阴霾。
她抬起头,这一次,目光没有躲闪,而是直直地迎上了陈予默坦荡、诚恳的双眼。
那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审视、讥诮或任何让她难堪的情绪,只有一片澄澈的尊重与平和。
心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仿佛被陈予默这杯诚意满满的酒,轻轻化开了。
一股暖流,带着释然和解脱,缓缓从心底涌起,取代了之前的羞窘和恐慌。
“诶!”施丽虹应了一声,声音不再干涩紧绷,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辈的温和与底气。
话音落下,她主动向前倾了倾身,用自己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陈予默的酒杯。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碰杯声,在热闹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动听。
施丽虹的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她的眉眼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小陈,”她开口,声音清晰了许多,恢复了原本的爽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来,阿姨很高兴!娉婷……”她看了一眼旁边又惊又喜、眼眶微红的女儿,语气坚定,“交给你,阿姨……很放心!”
施丽虹仰头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放下杯子,她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明亮起来。
她甚至主动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肥美的红烧蹄髈,稳稳地放到了陈予默碗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自然和热络:“小陈,别光顾着喝酒,多吃点菜!尝尝这蹄髈,炖了一下午了,可烂糊了!”
“谢谢阿姨!”陈予默连忙道谢,欣然接受。
这一刻,那份“毛脚女婿”的拘谨似乎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融入的亲近。
饭桌上的气氛至此达到了真正的和谐与欢腾。大家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