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陈毅博终于处理完了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接着,他便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前往医院看看儿子陈予默。
就在这时,放在红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毅博瞥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楼靖宇”。
他微微挑眉,这位相交多年的老友,这个时间点打来,是有什么事?
“喂,靖宇兄。”陈毅博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处理完公务后的放松,也带着对老友的熟稔。
电话那头,楼靖宇的声音却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严肃,甚至隐隐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毅博,是我。有时间吗?”
“刚处理完,正准备去医院看看予默。”
陈毅博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语气的不寻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听你这语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楼靖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
“毅博啊,我们两家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交情一直不错。我想,你们也应该看出来嘉慧那丫头,对你家予默的心思了吧?我以为我们两家也一直都有这个默契……”
陈毅博眉头微蹙,楼嘉慧对予默的心思他当然知道,但他和曦晴从未明确应承过什么,予默本人更是对楼嘉慧敬而远之。
楼靖宇此刻提起这个,意欲何为?
楼靖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可今天!你家予默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靖宇兄,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予默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陈毅博沉声道,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哼!慢慢说?”楼靖宇冷哼一声,“莹莹和嘉慧好心好意去医院探望予默,结果呢?有个叫什么周……周娉婷的女人也在!听说就是一个在摆摊卖衣服的、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予默迷得五迷三道的!”
楼靖宇顿了顿,微喘了两口气,继续质问道:“就在刚才,予默居然当着嘉慧的面,口口声声说那是他认定的女人!还为了那个女人,呵斥嘉慧,把莹莹和嘉慧直接赶出了病房!嘉慧回家哭得眼睛都肿了!毅博,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你们陈家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宝贝女儿的?!”
陈毅博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予默他认定了周娉婷?这都哪跟哪啊?”我们的陈董此刻是一脸的懵逼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周娉婷的印象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感激的。
这小姑娘明艳大方,又挺懂礼数的,而且自己的妻子和她也很投缘,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还有昨天在手术室外,周娉婷也一直守着予默,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事后,他从予默的同事那里了解到了前因后果,心下对周娉婷也就更欣赏了。
他还想着过段时间要去好好感谢她,可这突然间来这么一出,饶是对见惯了大场面的陈董来说,也委实是忒突然了一点。
无异于平地惊雷!
震惊、错愕、一丝隐隐的不悦,还有对楼靖宇质问的被动感,瞬间涌上陈毅博的心头。
陈毅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商海沉浮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但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凝重和疏离。
“靖宇兄,这件事……我也是刚刚从你这里听说。予默刚经历手术,麻药劲可能还没完全过,情绪激动下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嘉慧受委屈了,我先代予默向你们道歉。”
他避开了直接承认或否认予默和周娉婷的关系,把予默的话暂时归咎于“情绪激动”和“麻药影响”,先稳住楼靖宇的情绪,也给自己留出缓冲和了解真相的空间。
“毅博,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过去的!”
楼靖宇显然不满意这个轻描淡写的回应,语气依旧强硬。
“那个周娉婷,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们陈家难道就任由予默胡闹?跟这样一个女人纠缠不清?这传出去,我们两家的脸面往哪搁?!予默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靖宇,”陈毅博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予默是我的儿子,他的事情,我会亲自去了解清楚,也会妥善处理。其他的,等我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嘉慧那边,麻烦你多安抚。我这就去医院,先挂了。”
然后不等楼靖宇再说什么,陈毅博便果断地结束了这次通话。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陈毅博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他放下手机,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楼靖宇的质问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虽然他并不讨厌周娉婷,甚至还挺欣赏她的勇气的。
她开诚布公地和他们坦白了自己离过婚的事实,而且在离婚后也没有困在阴霾里自怨自艾,而是撸起袖子实打实努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向阳而生的劲儿。
可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的体面,是茶余饭后能拿出来称道的“背景”——谁家太太是名校毕业,谁家夫人娘家是经商世家,就连闲聊时提起的副业,也多是画廊、工作室这类听起来雅致的营生。
周娉婷那点“摆摊卖女装”的营生,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街头巷尾讨生活的琐碎,登不上大雅之堂。
更别提“离过婚”这层印记,仿佛一沾上,就自带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瑕疵”,成了旁人私下里交换眼神时心照不宣的谈资。
思及此,陈毅博的眉宇间也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忧愁。
他果断的拿起西装外套。他要去医院,他要去亲口问问陈予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