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儒缓缓开口:“以苏小姐的才貌和家世,什么样的优秀男儿没见过?京城里想求娶她的公子哥能从王府排到西街,有出身将门的少年将军,有学识渊博的翰林才子,还有家底丰厚的世家子弟…… 怎么会偏偏对你动心?所以我就一直在暗中仔细调查你。”
沈文彦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却一言不发,只是那双原本温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李俊儒继续道:“你明明是个标准的商贾子弟。可偏偏你的兴趣爱好与你的身份毫无关系。”
“苏小姐喜欢插花,你就能说出《插花谱》里最偏门的‘枯荷映月’技法;苏小姐爱读《漱玉词》,你就能把那些晦涩的词句讲得通透;苏小姐念着江南的烟雨,你就能随口说出江南的每一处景致……”
“苏小姐喜欢什么,你就偏偏喜欢什么,还偏偏擅长什么,仿佛你的出现,就是为了完美契合苏小姐的喜好一般。这莫非也太巧合了?”
秦苍在一旁忍不住点头:“对啊!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哪有大男人天天研究插花的?”
沈文彦的眼皮抬了抬,冷冷瞥了秦苍一眼,却依旧没说话。
李俊儒道:“可最让我不解的是,你之前从未见过苏小姐,怎么会知道她的所有兴趣爱好?晚翠也是你们在灯会后才认识的, 那也一定不是晚翠告诉你的。应该说正是因为苏小姐和晚翠的兴趣也一样,你才能也拿下晚翠。”
他又看向叶梵天,笑道:“直到你第一次和叶前辈见面,叶前辈说你像极了一位故人之子,我心里才渐渐有了些猜想。后来我们一起去见胡三的那天,到了晚上我特意去了叶家,跟叶前辈聊了很久,仔细打听了那位故人的事情。”
叶梵天听到这里,眼神微动,却轻轻叹了口气。
“从叶家回来后,我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李俊儒道,“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就想通了所有事情,剩下的就是等你们上钩。”
秦苍再也按捺不住:“儒帅就别打哑谜了!我这粗人听不懂这些绕来绕去的!”
李俊儒笑道:“想让苏小姐爱上一个男人,可不是让身边人怂恿几句就能做到。这个人也必须满足她的择偶标准,并且还要和她性格相投才行。”
“而沈公子就像照着苏小姐的喜好刻出来的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你背后一定有人,这个人不仅了解苏小姐的一切,还知道怎么打造出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而那个能把你打造成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初掳走苏小姐的那个怪人。”
说完,李俊儒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苏小姐你也不必自责,爱上这种人真的不是你的错。”
苏轻晚的肩膀轻轻颤了颤,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李俊儒声音重新变得锐利:“而能对苏小姐的喜好、习惯、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细节都了如指掌的人,一定是她身边非常亲近的人,甚至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的一切摸得这么透彻,才能精准地打造出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一直沉默的忠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得对吧?忠伯?还是…… 该叫你沈青崖呢?”
“沈青崖” 三个字刚一出口,密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镇北王苏定北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指着忠伯,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沈…… 沈青崖?你…… 你竟然是沈青崖?!”
叶梵天的神色也变得格外复杂,他盯着忠伯的脸,眼神里有震惊、有惋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秦苍挠了挠头,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却从镇北王和叶梵天的反应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慕然皱紧眉头,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沈青崖”的记忆。
此刻的忠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与伪装。
他缓缓挺直了脊背,之前佝偻的姿态消失不见。
他看着李俊儒,嘴角勾起一抹认命般的冷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却异常清晰:“儒帅就是儒帅,我藏了三十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镇北王府的总管,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李俊儒道:“沈文彦长得像叶前辈的故人之子,而他背后有人精准地告诉了他如何获得苏小姐的芳心,这个人又一定是苏小姐身边极熟悉的人。”
“偏偏你身为王爷最信任的亲信,却故意隐藏武圣境的实力,还看着苏小姐长大,对她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你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精彩,精彩啊!” 忠伯突然鼓起掌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狂,又带着几分释然,“我本以为无人能发现我的秘密,没想到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李俊儒,我输得口服心服。”
沈文彦这时也不再沉默,他迈开脚步,走到忠伯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脸上的冷漠里多了几分坦然:“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了一个做古董生意的人家,家底丰厚却没有亲生儿子,他们待我如己出,对外也一直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就连我父亲,也只是每隔半年才会偷偷见我一次,教我诗词、教我插花、教我如何讨女孩子欢心,这些东西,从没人知道是他教的。”
“我在滇南长大,后来又被安排到京城开古董行,一步步接近苏小姐,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商贾子弟,没想到还是被你查了出来。”
“义弟……” 叶梵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目光落在忠伯身上,眼神里满是痛惜,“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
“住口!”
忠伯突然发狂般大喊起来,打断了叶梵天的话,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得像是要撕裂喉咙。
“我不是你的义弟!你的义弟沈青崖,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你亲手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