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小院,江年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总算稍微安分了一点点。
至少,这里没有那几百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了。
陆屿川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江年的异样,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选择性地忽略了。
他像往常一样,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几道香气扑鼻的家常小菜就端上了桌。
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江年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那道在他心里裂开的缝隙正在不受控制地越扩越大。
晚饭时分,这种“不一样”的感觉被无限地放大了。
江年下意识地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餐桌的东面,而陆屿川则一贯是坐在他对面的西面。
然而今天,就在江年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的时候,陆屿川却端着自己的碗筷,极其自然地绕过桌子,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是紧挨着他,肩膀几乎要碰到肩膀的身边。
江年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他捏着筷子,手心一下子就冒出了汗,浑身的汗毛都仿佛竖了起来,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太近了。
实在是太近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哥哥身上传来的、带着淡淡青竹香气的温热体温,只要他稍微一转头,就能撞进对方的怀里。
这种突如其来的、被侵入安全距离的感觉,让江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哥……哥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怎么坐这里了?”
“嗯?”陆屿川偏过头看他,神色如常,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对面的位置离你太远了。万一再有人打架,我怕来不及保护你。”
这个理由听上去是那么的……冠冕堂皇,又是那么的无法反驳。
江年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挺直了背,默默地低下头,开始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这顿饭他吃得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身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他能听到哥哥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眼角的余光里全是他修长的手臂和从容夹菜的动作。
江年紧张得连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而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陆屿川正给他舀汤,手腕却“不经意”地微微一晃。
几滴滚烫的、带着油花的汤汁,精准地溅落在了江年那身干净的白色睡衣衣领上,离他白皙脆弱的脖颈只有一线之隔。
“呀。”陆屿川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手滑了。”
“没……没事……”江年刚想说自己去换一件就好。
可陆屿川的动作比他的话更快。
“别动,会留下印子。”
只见陆屿川放下汤勺,从怀里拿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质地柔软的丝帕。
然后他倾身靠了过来。
那一瞬间,江年的呼吸都停滞了。
陆屿川的身体微微前倾,一条手臂撑在了江年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和占有欲的环抱姿势。
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哥哥的气息之下。
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饭菜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吹过他的颈侧。
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在他的眼前无限地放大。
他甚至能看清哥哥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了一小片好看的阴影;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上那颗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陆屿川的动作很专注,也很……慢。
他捏着丝帕,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着衣领上的那点油渍。
丝帕柔软的触感之下,是哥哥手指的温度和形状。
那指尖有意无意地隔着薄薄的衣料,反复、轻轻地擦过他敏感到战栗的锁骨。
“啪嗒——”
一声轻响。
是江年手里的筷子终于支撑不住,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这不是意外!
这绝对不是意外!
如果说白天在听风水榭的那个动作是一把砸开他认知壁垒的巨锤,那么此刻饭桌上这得寸进尺的、步步紧逼的亲昵,就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正在那道裂缝上疯狂地、反复地来回切割!
将那道裂缝越扩越大,直到……再也无法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