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玄是在离开宗门后的第三天，收到陆屿川的传讯的。
彼时，她正坐在自家那艘极尽奢华的飞舟之上，一边品着新得的仙茶，一边处理着手下传来的、家族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大小姐，三长老那边又在闹着要提高他那一脉的月例份子……”
“大小姐，旁支的几位少爷在外面惹了事，打伤了城主的儿子……”
“大小姐……”
陆清玄听着这些糟心事，脸上那温婉得体的微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在“给一群蠢货亲戚收拾烂摊子”和“准备去给另一群蠢货亲戚收拾烂摊子”的路上无限循环。
真是……无趣透顶。
就在她觉得心烦意乱，准备随便找个由头把那几个不长眼的长老和少爷都发配到北境去挖矿的时候，一只通体漆黑、翅膀边缘却带着一圈诡秘银纹的灵蝶，悄无声息地飞了进来，轻巧地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是陆屿川的专属传讯蝶。
陆清玄屏退了还在喋喋不休的下属，饶有兴致地将神识探入了那只灵蝶之中。
然后，一行由灵力构成的、笔锋锐利张扬的字迹，便浮现在了她的识海里。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一句简短到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的话。
【多谢堂姐的‘贺礼’，我和年年很喜欢。】
陆清玄看着这行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里，瞬间就漾开了十二分的、不加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噗嗤——”
她终于是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银铃晃动，却让旁边侍立的侍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们知道，大小姐每次露出这种“开心”的笑容时，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陆清玄当然开心，她简直快要被自家这个小疯子弟弟给逗死了。
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吗？
“贺礼”？
他管她那个充满了挑衅和嘲讽意味的、试探他底线的铃铛叫做“贺礼”？
还有那句“我和年年很喜欢”。
这个“我们”，用得可真是……妙啊。
这小疯子哪里是在道谢，他分明就是在用一种极其嚣张、又极其炫耀的方式向她宣告——
【看到了吗，姐姐？】
【你那点无聊的小把戏，对我根本没用。】
【我不仅没用，还把它变成了我和我的小猫之间增进感情的、新的‘情趣’。】
【你看，他现在已经彻底是我的人了。】
这封传讯根本就不是什么感谢信，这分明就是一封充满了炫耀和挑衅意味的战书，也是一张看戏的入场券。
陆清玄几乎能想象出，陆屿川在写下这行字时，嘴角那抹与她如出一辙的、恶劣的、看穿一切的微笑。
他在告诉她，他已经彻底接受了她“圈养”的调侃，并把这当成了一种独属于他和江年之间的、不可言说的乐趣。
他也默许了她对江年的“观察”和“逗弄”。
因为他有着绝对的、不容置喙的自信。
他知道，那只被他亲自养大、亲自标记、从里到外都刻满了属于他的印记的小猫，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无论她这个“恶毒”的堂姐再怎么煽风点火、怎么从中作梗，那只小猫也永远、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小疯子……”
陆清玄收回神识，看着那只灵蝶在她指尖化作点点黑色的光斑消散，忍不住低声笑骂了一句。
但那语气里，却充满了纵容和……棋逢对手的欣赏。
她拿起手边那份记录着家族里鸡毛蒜皮破事的玉简，看都没再看一眼，随手就扔到了一旁。
比起处理那些蠢货的烂摊子，还是自家弟弟这场充满了偏执、占有和禁忌感的“养成游戏”要有趣得多了。
她决定了，等过段时间，她还要再找个由头去宗门里探望一下她那“可怜”的、被养在笼子里的“弟媳妇”。
顺便，再给他带点……新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