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信笺疑云,刀尖起舞
那张突如其来、字迹潦草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凡指尖发颤。“赵有鬼,盐场账……”这五个字,与母亲遗言、安远侯府的秘密、乃至老陈的横死,隐隐勾勒出一条令人心悸的暗线。传递信息的人是谁?目的何在?这残缺的信息是真是假?
巨大的疑问和本能的警惕交织在一起。林凡没有声张,迅速将纸条凑近油灯焚毁,灰烬碾碎,不留痕迹。他强迫自己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对方(无论敌友)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本身就说明情况复杂,且传递者自身也处于危险之中。
第二天,逍遥坊一切如常。点心铺照常营业,石虎依旧“愁眉苦脸”地四处寻找劣质盐源,钱不语拨弄算盘的声音清脆而稳定。但暗地里,林凡开始了自己的验证。
他首先让石虎通过绝对可靠的底层关系,侧面打听老陈死前最后一段时间,除了已知的那次与“赵”字玉佩之人的接触,是否还与其他陌生人有过来往,尤其是是否接触过读书人或账房先生模样的人(纸条字迹虽潦草,但隐约有文书功底)。同时,他让钱不语仔细回忆,最近是否有身份特别(如看似小吏、师爷)的顾客来过铺子,哪怕只是买一块点心。
另一方面,林凡决定试探一下周富商。他写了一封措辞谦恭但暗藏机锋的信,以请教商道为名,派人送至周府。信中,他“无意间”提到,近日研读史书,看到前朝一桩因盐场账目不清而引发的巨案,感慨万千,不知当今盐政是否亦有可完善之处?并恭维周老板见多识广,必有真知灼见。
这是一步险棋,意在观察周富商(及其背后的赵老板)对“盐场账目”这个词的反应。
数日后,两方面的反馈陆续传来。
石虎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令人失望。老陈生前交际简单,除了漕帮兄弟和石虎,并未发现与文人或账房有接触。线索似乎断了。
而周富商的回信却快得出奇,态度热情得近乎夸张。他在回信中大肆赞扬林凡年少有为、关心时政,但对“盐场账目”一事避而不谈,只泛泛说些“朝廷自有法度,商人本分经营”的套话,并再次邀请林凡有空过府品茗,绝口不提具体合作。
这种刻意的回避和热情,反而让林凡更加确信,“盐场账目”这四个字,触碰到了对方的敏感神经!
就在林凡分析周富商回信时,钱不语带来了一个细微却关键的发现。她想起,大约十天前,曾有一位穿着半旧青衫、像是落魄文士的中年人,来买过两次最便宜的芝麻饼,每次都是快打烊时来,目光似乎总在不经意地扫视铺内环境,尤其是通往后院的方向。当时并未在意,现在结合纸条事件回想,那人确有可疑。
“可能只是巧合。”钱不语谨慎地说,“但时间点,就在老陈出事前后。”
落魄文士?会是送信人吗?林凡心中疑窦丛生。如果送信人是友,为何不现身?如果是敌,为何要提供“赵有鬼”这样指向明确的线索?
信息的碎片像散落的珠子,缺少一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主线。林凡感觉自己在浓雾中摸索,四周都是模糊的影子,分不清是援手还是陷阱。
然而,外部压力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王珩再次派人悄悄传来口信,说那位意图弹劾的御史似乎并未罢手,仍在暗中活动,让林凡千万小心。同时,市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逍遥坊点心“用料不实”、“价格虚高”的流言蜚语,虽然尚未形成气候,但恶心人的效果已经达到。
更让人不安的是,石虎发现,之前盯梢收购劣质盐的那两个生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看起来更普通、但眼神更飘忽的闲汉,似乎在更广泛地监视逍遥坊所有人的出入。
对方改变了策略,从重点盯原料,变成了全面监控。这说明他们可能暂时摸不清林凡的底牌,转而采用更笨拙但也更全面的施压方式。
“东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石虎闷声道,“咱们像被关在笼子里,做什么都被人看着。”
钱不语也面露忧色:“流言虽小,但三人成虎。若持续下去,会影响铺子声誉。而且,御史那边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剑。”
林凡沉默着。他知道,必须打破这个僵局。被动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对方想知道他的秘密,想知道他如何解决原料危机,那……就让他们知道一点“他们想知道的”?
一个大胆的、近乎赌博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他要主动释放一个“秘密”,一个半真半假、足以吸引对方全部注意力、从而为自己真正目的打掩护的“烟雾弹”。
就在林凡准备实施这个冒险计划的前夜,那位之前被钱不语留意到的“落魄文士”,竟再次出现在了逍遥坊门口。这一次,他没有买饼,而是趁着黄昏人少,快步走到柜台前,将一枚折成方胜状的纸条塞给钱不语,低声道:“转交林东主,事关生死!”说完,不等钱不语反应,便匆匆离去,消失在暮色中。
钱不语心中剧震,立刻将纸条交给林凡。
林凡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八个字:
“账在梧桐,青雀衔枝。”
梧桐!青雀!
这两个词,与母亲遗言和安远侯府的秘密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这个神秘的文士,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