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手机便悄无声息地滑入包中。
唐队，大家都准备好了，您怎么还不上车？赵敏凑近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唐婉只是轻拍她的肩膀，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行动结束后再说。
赵敏眨了眨眼，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显然对这个含糊的回答感到困惑。
临上车前，唐婉突然转身，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口罩戴好。记住，进入现场后什么都不要碰，全部交给专业刑警处理。那三个女孩虽然已经死了，但她们身上的艾滋病毒还活着。
明白！整齐的应答声在夜色中回荡。
荷塘月色小区坐落在金龙区最边缘的灰色地带，这里是城市地图上被刻意模糊的一角。民警不愿驻守，社区懒得管理，就连最猖獗的小偷都会绕道而行。久而久之，这里成了犯罪滋生的温床。
唐婉率先下车，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刑警。她压低声音叮嘱：看好自己的装备，别让任何人靠近。
收到！
唐队，这种地方...局里真的管得了吗？赵敏望着眼前破败的建筑群，忍不住发问。
唐婉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市里组织过几次大规模整治，但这些人就像野草一样，铲除后不出一个月又会冒出来。她紧了紧手套，这次结案后，必须向顾局申请彻底清扫。
踏入小区的瞬间，无数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从阴暗处投来。宋菲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唐队，我怎么觉得后背发凉...
别理会，专心任务。唐婉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配枪上。
经过十多分钟的搜寻，他们终于找到了三号楼。推开单元门的刹那，一股腐臭的气浪迎面扑来。口罩！唐婉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显得沉闷。
当众人戴上防护装备来到三楼时，空气中的恶臭已经浓得几乎有了实体。技术组的刑警迅速撬开房门，刹那间，成群的苍蝇如黑云般涌出，尸臭混合着血腥味直冲脑门。
啊——秦雨和孔怡的尖叫声划破寂静，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去。
敏，你留下。唐婉快速交代，我去追她们。
站住！唐婉在楼道里喝住两个惊慌失措的新人，两人抱作一团，浑身发抖。
为什么逃跑？唐婉冷漠的问道。
唐队...我们...我们不想干了...孔怡死死攥着同伴的衣袖，指节发白。
唐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她们：当初选择刑警这条路时，你们以为是什么？办公室里的下午茶？还是空调房里的文职工作？她的声音陡然转冷，要退出可以，但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
当她们再次回到现场时，两个新人仍然紧闭双眼不敢直视。
宋菲走过去轻轻揽住她们的肩膀：第一次都这样。相信我，我们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场面...
穿着防护服的刑警们小心翼翼地抬着三具已经呈现巨人观的尸体，缓慢地退出房间。腐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每一步都伴随着黏腻的水声，那是尸体渗出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唐婉的目光扫过房间，忽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三把带血的锤子——粗糙的木柄，锈迹斑斑的锤头，像是从工地随手顺来的工具。血迹已经干涸，但锤头的凹槽里仍残留着暗红色的碎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暴行的残忍。
技术组的人正蹲在地上，用针管抽取凝固的血迹，准备带回实验室比对dNA，确认死者身份。房间里只剩下胶靴踩踏地板的闷响，和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突然——
“喵！”
一道黑影从床底窜出，直扑向秦雨！
她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砰！”
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那只猫在半空中猛地一颤，随即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唐婉的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硝烟，她的眼神冷得像冰：“你是木头吗？不会躲？”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万一它带着艾滋病毒，你现在已经完了。”
秦雨的嘴唇颤抖着，血色褪尽，手指死死攥住衣角，指节泛白。周围的刑警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没人说话。他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恐惧、挨骂、成长，最后才能独当一面。
……
一小时后，现场终于处理完毕。
回到市局时，早已等候的医生迅速将参与行动的刑警们带进隔离室，抽血、消毒、检查伤口。所有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紧张感。
三天后，化验结果出来了——无人感染。
唐婉的办公室里，秦雨和孔怡站得笔直，像是等待审判的士兵。
“说吧。”唐婉头也不抬，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来干什么？”
秦雨和孔怡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却吹不散两人额角的细汗。
唐队，我们是来...秦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唐婉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办公桌上的台灯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
来道歉的？唐婉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是来辞职的？
孔怡猛地抬头：不！我们是来...来请求继续留在刑警队的！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唐婉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窗外，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办公室镀上一层血色。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说说看，为什么我要留下两个临阵脱逃的菜鸟？
秦雨深吸一口气：那天...我们确实被吓到了。但经过这三天的思考...她的声音渐渐平稳，我们想明白了，刑警这条路，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走下去的。
继续说。唐婉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们查阅了所有能找得到的巨人观尸体案例，孔怡接过话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打印资料，包括法医学教材和您之前办过的类似案件报告。
唐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伸手接过那叠资料，随意翻了几页。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荧光笔标记显示出主人确实下了功夫。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赵敏推门而入时，办公室里正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秦雨和孔怡像两根笔直的标枪立在唐婉办公桌前，听到动静，两人立刻转身敬礼：赵队！
赵敏点点头，目光在她们略显局促的脸上扫过：你俩先出去吧，我和唐队有事要谈。
门轻轻合上，赵敏这才放松下来，往唐婉对面的椅子上一坐，顺手拿起桌上的签字笔转了起来：婉婉，行动的时候我可看见了——你拿着手机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她眯起眼睛，语气促狭，怎么，林烨终于舍得给你发消息了？
唐婉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划开手机屏幕：消息是有，但不是林烨。她将手机往赵敏面前一推，喏，特警支队王哲发的，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她眨了眨眼，我看啊，人家是盯上你了。
得了吧！赵敏翻了个白眼，一个刑警一个特警，谈恋爱跟网恋有什么区别？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出任务连手机都不能带，这恋爱谈得有什么意思？
别急着拒绝嘛。唐婉单手托腮，笑得像只狡黠的猫，我把微信推给你，先聊聊看？
你倒是会当红娘。赵敏无奈地摇头，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行吧，谁让咱俩是闺蜜兼校友呢。
唐婉指尖轻点，把王哲的名片推了过去，还不忘补一句：人家可是特警支队的格斗冠军，身材绝对有保障。
唐！婉！
......
晚上九点，唐婉独自驾车驶离市局。夜色如墨，车窗外的霓虹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斑斓的倒影。她瞥了眼手机——依然没有林烨的消息。
说好月底前回来的......她轻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骗子。
车子缓缓驶过商业街，她下意识放慢车速。林烨买下的商铺还在装修，但崭新的招牌已经挂了上去——烨婉咖啡。
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他竟然把两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拼在了一起，金色的字体在射灯下泛着温暖的光。唐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平时闷不吭声的，倒是挺会玩浪漫......
回到梦之城小区，电梯镜面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身影。进门后，她第一时间踢掉了那双折磨她一整天的短跟皮鞋。虽然跟不高，但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奔波还是让她的脚踝磨出了一道红痕。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蒸腾的热气渐渐模糊了镜面。她仰起头，任由水流带走连日的疲惫。
擦干身体，换上纯棉的白色睡衣，她慵懒地陷进柔软的床铺。杂志摊在膝头，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机，屏幕亮起——依然没有新消息提示。
林烨......她对着空气轻轻哼了一声，再不回来，咖啡店开业我就不去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她的思念，也如同这夜色一般，悄然蔓延。
次日清晨，一缕诱人的香气顺着楼梯蜿蜒而上，悄然钻入唐婉的卧室。
她猛然惊醒，手指条件反射地摸向枕下——空的。这才想起佩枪昨天留在了办公室。
唐婉瞬间绷紧神经，无声地抄起床边的电棍，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谨慎而轻盈。
楼下传来锅铲翻动的声响，她贴着墙壁缓缓靠近，电棍紧握在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直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电棍一声掉在地上。
林烨闻声回头，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他看见唐婉站在楼梯口，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眼底。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笑着走近，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小柔的户口已经办妥了。吉城那边暴雪封路，耽搁了几天。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蹭过她细腻的皮肤：没给你发消息，是怕打扰你办案。
话音未落，唐婉猛地扑进他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撞倒。林烨踉跄一步，随即稳稳接住她，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
我以为......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
以为我不回来了？林烨低笑，胸腔微微震动，那怎么行？女朋友丢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总不能求顾局给我变一个唐队出来吧？
唐婉一把推开他，瞪圆了眼睛：皮痒了是吧？
林烨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眼里却盛满笑意：好了，吃饭吧，特意给你带了吉城的土特产。
唐婉没动。
怎么？没胃口？他挑眉。
那倒不是。她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鼻尖几乎相抵，只不过......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唇畔：你看起来很好亲。
林烨眸色一暗，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唐队想怎么亲？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慵懒，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间。
晨光熹微，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当两人一起出现在市局时，整个办案区瞬间响起一片起哄声。
“哇哦——”
唐婉挑眉扫了一眼，嘴角微扬：“起什么哄？林警官是来找顾局的。”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潇洒，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烨则径直去了顾长军的办公室。
“哟，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长军抬头，有些意外，“事情办妥了？”
“今早刚回。”林烨点头，神色认真，“小柔的户口已经转过来了。”说着，他从脚边的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顾局，这是吉城的特产，野山参，给您补补身子。”
顾长军笑骂：“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您这话说的，您可是咱们局里的顶梁柱，哪能忘？”
“五十六了，还不老？”顾长军自嘲地摇摇头。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唐婉走了进来。
“你看看，这丫头进我办公室从来不敲门。”顾长军故作无奈地看向林烨，“你管管她。”
林烨立刻摆手：“我可不敢，我怕唐队挠我。”
“啧。”唐婉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顾长军看着两人，笑着摇头：“行了行了，你俩有事没事？没事别在我这儿腻歪。”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红了脸，匆匆告辞。
出了办公室，唐婉眯起眼睛：“我挠过你吗？”
“没有。”林烨老实回答。
“嘶——”唐婉又掐了他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哎，这都给我掐紫了……”林烨小声嘀咕，“刑警队长打人啦……”说完，他快步追了上去。
三月初，沈安市的气温骤升，从零下二十多度一跃回暖十度。
早上八点二十，市局大厅。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赵敏皱眉：“什么事这么急？”
男子喘着粗气，声音发颤：“顾总……顾总和他夫人……死在家里了！”
“什么？！
案情分析室
顾长军将一杯温水推到男人面前，声音沉稳：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双手紧握纸杯，指节泛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他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发颤：我是顾总的私人助理，姓周。上个月从市局领回郭嘉后，第一时间就带它去了医院做全面体检，确认健康后才接回顾总家里。
他咽了咽唾沫，喉结剧烈滚动：二十七号那天，顾总给我发微信，说要带郭嘉去度假，公司事务暂时交给我全权处理。可今天我去他家送文件时，发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剧烈收缩，发现他和夫人就那样躺在床上......
顾长军的脸色骤然阴沉，指节在桌面敲击两下：唐婉，你和赵敏带队过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烨，你也跟着。记住，全部便衣行动，不准开警车。顾雷是公众人物，产业遍布全国，这事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唐婉利落起身，黑色风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十分钟后，三辆卸了警灯的私家车悄然驶出市局。唐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后视镜里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盛世华庭
这座依山而建的顶级豪宅，采用全屋智能系统，24小时有专业安保巡逻。此刻，奢华的装潢在警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二楼主卧，推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顾雷和夫人并排躺在床上，姿态安详得近乎诡异。两侧的床头柜上，两杯未喝完的咖啡早已凝固，杯沿残留着淡淡唇印。他们的胸口各插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完全没入身体，只露出镶着水晶的刀柄，在顶灯照射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法医陈静戴着手套轻轻按压尸斑，又检测了伤口周围凝结的血块：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她掀开死者眼皮看了看，角膜完全混浊，初步判断是在深度睡眠状态下被一击毙命。
唐婉蹲下身，目光扫过地毯上几不可见的拖拽痕迹：凶手很专业，现场几乎没有搏斗痕迹。她的指尖在刀柄上方悬停，这刀......
水晶刀柄上，一丝暗红色的纤维在强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