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飞舟之上那几位原本还老神在在,胜券在握的詹家长老,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们眼中的轻蔑与自信,在瞬间被无尽的惊骇与不敢置信所取代,继而化作滔天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
“妖女!你敢毁我詹家麒麟儿的道基!!”
为首的那位二长老,目眦欲裂。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他一步从那华丽的飞舟之上踏出,整个人仿佛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一体。
“给我住手!”
他含怒出手,一只完全由法则凝聚,遮天蔽日的金色大手,凭空出现在幽若的上空。
那大手之上,每一条掌纹都清晰可见,仿佛蕴含着一方世界的生灭,带着斩我境王者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压,朝着下方那道摇摇欲坠的紫色身影,狠狠抓下!
他根本不在乎幽若的死活,他要的,是强行中断这诡异的灵魂秘术,保住詹玄最后一丝恢复的可能!
这一抓,封锁了天地,禁锢了时空。幽魂宗所有弟子,包括魏庄在内,都在这股威压之下神魂剧震,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
幽若抬起头,看着那当头压下的金色巨手,那张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她准备燃烧自己刚刚才觉醒的血脉本源,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清脆的,仿佛情人之间打情骂俏般的响指声,突兀地,又无比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啪。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无上的律令,一道绝对的审判。
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在距离幽若头顶不足十丈的地方,猛地一顿。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宣泄,它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化作了漫天璀璨的金色光雨,洋洋洒洒,煞是好看。
“噗——!”
飞舟之前,那位含怒出手的二长老,如遭一柄无形的太古神山正面撞击,身体猛地一弓,一口滚烫的逆血狂喷而出,将身前的空气都染成了一片血色。他
那属于斩我境王者的强横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骇然地,死死地盯着主殿门前,那个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的黑衣青年。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的念头,疯狂地冲上了他的脑海。
“至……至尊?!”
这两个字,他不是喊出来的,而是从牙缝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挤了出来,声音嘶哑,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恐惧。
至尊!
这个认知,像一柄亿万钧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詹家长老的心头,将他们那份与生俱来的,属于中天道州不朽世家的骄傲,砸得粉碎!
也就在这时,苏哲才仿佛刚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扫过那几个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的詹家长老,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却又充满了讥讽的弧度。
“小辈切磋,生死自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也将这场冲突,彻底定了性。
“怎么,你们詹家,是输不起了吗?”
一句话,就将对方那含怒出手的行为,死死地钉在了“以大欺小”、“输不起就耍赖”的耻辱柱上。
二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想怒斥对方手段阴毒,可一接触到苏哲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一位活着的至尊面前,讲道理?那不是讲道理,那是找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幽若也终于从那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一阵虚弱,但那双紫色的眸子,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她收回了神通,那股笼罩在詹玄身上的灵魂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嗬……嗬……”
瘫软在地的詹玄,这才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喘息。他双目失神,口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从嘴角不断流下,整个人,已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道心破碎,神魂尽毁,修为更是十不存一。
他没有死,但这个下场,比直接杀了他,还要凄惨一万倍。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子,沦落到这般田地,二长老的心,在滴血。他的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死死地盯着苏哲,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阁下……究竟是何人?”
“与我中天道州詹家作对,可知……后果?!”
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放弃,搬出了家族那足以让“十地”任何一个道统都为之颤抖的名号,试图做着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威慑。
听到这话,苏哲笑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玩味与轻蔑。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迈开脚步,无视了那几个如临大敌的詹家长老,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那艘悬停在半空中的紫金飞舟之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船头之上那个用神金铸就,龙飞凤舞,刺眼无比的“詹”字,发出“铛铛”的清脆声响。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那位脸色铁青的二长老,一脸认真地问道:“后果?”
“我不知道什么后果。”
“我只知道,你们这艘船,吵到我睡觉了。”
他指了指飞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无辜得像个受害者。
“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此言一出,别说是那几个詹家长老,就连远方那些通过秘法水镜观战的北寒道州众大佬,都齐齐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把对方那足以吓死人的威慑,轻描淡写地化解掉不说,反手……反手就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勒索?!
这脸皮,怕不是用帝兵碎片做的吧?!
就在那几个詹家长老被这神转折搞得大脑宕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
苏哲身旁,一道高挑的身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可爱的哈欠,然后用一种奶声奶气的,充满了委屈的语调,无比配合地,附和了一个字。
“吵。”
帝瑶这一声软糯的抱怨,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那几位詹家长老的心脏之上,让他们本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完了。
这位小祖宗都发话了。
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苏哲似乎对帝瑶的配合非常满意,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嘛,看在你们家这位天骄,给我家丫头当了块不错的磨刀石的份上,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听到这话,二长老的心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然而,苏哲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丝火苗,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连青烟都不剩。
“这样吧,”苏哲一副我很大度的表情,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几人,“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什么储物戒指啊,本命法宝啊,都留下,当做赔偿。”
“然后,带着地上那个废物,滚。”
赤裸裸的打劫宣言!
不带丝毫的掩饰!
这一刻,北寒道州所有观战的大佬们,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于“无耻”和“霸道”这两个词的认知。
这位幽魂宗的老祖,不仅实力恐怖到了极点,这行事风格,更是……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你欺人太甚!!!”
二长老终于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屈辱与怒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哲,一张老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詹家,自太古传承至今,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竟然被人当着整个道州的面,公然打劫?!
然而,他那句怒吼还未完全落下。
苏哲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慵懒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比万载玄冰还要冰冷,比无尽深渊还要幽暗。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充满了实质性杀意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了全场。
他看着那几个气得浑身发抖的詹家长老,用一种仿佛在陈述事实般的,平淡到极点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把命留下。”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我亲自来取。”
“我这人,一向很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