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身运动后。
身体渐渐找回了一些熟悉的节奏。
肌肉微微发热。
关节也不再那么僵硬。
白羽试着拿起球拍。
熟悉的握感。
让指尖传来一阵近乎战栗的悸动。
他轻轻挥动了几下。
空气被划破。
发出细微的声响。
动作依旧流畅。
带着记忆中的肌肉印记。
只是左肩的旧伤。
在发力时。
还是会传来隐约的牵拉感。
他小心地控制着幅度。
白玉也拿起了球拍。
他的动作比白羽更显生疏。
手腕似乎有些无力。
但他很认真。
一下。
一下。
对着墙壁练习着最基础的颠球。
白色的羽毛球。
在球拍与墙壁之间来回弹跳。
发出规律而轻快的“砰砰”声。
烈风社长的身影在场馆内穿梭。
洪亮的指点声不时响起。
他没有再特意关注白羽和白玉。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需要恢复状态的普通社员。
这种被“平常”对待的感觉。
让兄弟二人都放松了不少。
“哥。”
白玉停下颠球。
转过头。
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我们……轻轻对打几个试试？”
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像是一只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动物。
白羽看着他那副样子。
心头一软。
他知道。
白玉渴望找回那种在球场上。
与他并肩驰骋、默契配合的感觉。
那是属于他们兄弟的。
独特的交流方式。
他沉吟了一下。
评估着自己左肩的状况。
和白玉明显还未完全恢复的体力。
“好。”
他最终点了点头。
声音温和。
“就几个球。”
“慢一点。”
“找找感觉就好。”
“嗯！”
白玉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
如同冰雪初融。
他们找了一块空着的、靠近角落的场地。
网柱静静地立着。
将场地一分为二。
兄弟二人隔网站立。
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
多年的默契已然流淌其间。
白羽轻轻抛起球。
挥拍。
动作舒缓。
没有任何发力。
羽毛球慢悠悠地。
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
向着白玉所在的半场落去。
白玉移动脚步。
他的步伐不如从前轻灵。
带着一丝久未运动的滞涩。
但他稳稳地接到了球。
同样用一个轻柔的、近乎托送的动作。
将球回了过来。
白色的羽毛球。
在空中缓慢地来回飞舞。
没有凌厉的扣杀。
没有刁钻的网前。
甚至没有快速的平抽。
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小心翼翼的传递。
像是在通过这颗飞舞的球。
重新连接起那段断裂的时光。
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一下。
两下。
三下……
场馆里的喧嚣仿佛远去。
只剩下球拍接触羽毛球的轻响。
和彼此逐渐同步的呼吸。
白玉的眼神越来越亮。
那份久违的、在球场上才能体会到的专注与快乐。
正一点点回到他的眼中。
白羽看着他。
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泛起了微澜。
然而。
就在白羽再次移动脚步。
准备去接一个落点稍偏的回球时。
意外发生了。
他的右脚踝。
在落地支撑的瞬间。
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拧了一下！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毫无预兆地从小腿下方传来！
“呃！”
他闷哼一声。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倾倒！
手中的球拍“哐当”一声脱手飞出！
砸在地胶上。
“哥！”
白玉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带着惊恐与慌乱！
白羽咬紧牙关。
在彻底摔倒前。
用左手猛地撑了一下地面。
缓冲了大部分力道。
但右脚踝处传来的剧痛。
让他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脸色也白了几分。
他单膝跪倒在地。
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疼痛的脚踝。
“哥！你怎么了？！”
白玉已经扔掉了球拍。
飞快地冲过了球网。
蹲到他身边。
声音里带着哭腔。
“伤到哪里了？是脚吗？”
他的双手无措地悬在空中。
想要触碰。
又怕弄疼哥哥。
冰蓝色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水汽和恐惧。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
充满无助的时刻。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目光纷纷聚焦过来。
“怎么回事？！”
烈风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
火红的身影迅速穿过场地。
来到了他们身边。
他蹲下身。
眉头紧锁。
目光落在白羽紧紧捂着的右脚踝上。
“扭到了？”
他的语气直接而严肃。
白羽咬着牙。
点了点头。
尝试着动了一下脚踝。
更剧烈的疼痛袭来。
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乱动！”
烈风低喝一声。
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白羽的右脚踝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微微肿胀了起来。
皮肤也开始泛红。
“白玉。”
烈风头也不抬。
语气果断地吩咐。
“去器材室！”
“左手边第一个柜子！”
“医药箱！”
“快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瞬间驱散了白玉的一些慌乱。
“是！社长！”
白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立刻站起身。
飞快地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跑去。
烈风则小心地扶着白羽。
让他慢慢坐在地上。
“怎么样？”
烈风看着白羽苍白的脸。
语气放缓了些。
“除了脚踝，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白羽摇了摇头。
“应该……只是脚踝扭到了。”
他的声音因为忍痛而有些沙哑。
烈风点了点头。
没再多问。
很快。
白玉抱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跑了回来。
气喘吁吁。
脸上满是焦急。
“社长！医药箱！”
烈风接过医药箱。
动作熟练地打开。
拿出绷带和冷冻喷雾。
“忍着点。”
他对白羽说了一句。
然后。
对准那已经明显肿起来的脚踝。
喷上了冰冷的喷雾。
“嘶——”
突如其来的冰冷和按压带来的刺痛。
让白羽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他紧紧抿住了嘴唇。
白玉蹲在旁边。
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臂。
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烈风的动作。
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
烈风的动作很快。
用弹性绷带。
以“8”字缠绕法。
给白羽的脚踝做了加压包扎。
手法专业而利落。
“暂时固定一下。”
烈风处理好。
站起身。
“必须去医院拍个片子。”
“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看了看白羽。
又看了看一脸担忧、几乎要哭出来的白玉。
“能走吗？”
他问白羽。
白羽尝试着想借助左腿和手臂的力量站起来。
但右脚只要一沾地。
就是钻心的疼。
他摇了摇头。
额角的冷汗更多了。
“我来背他。”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知何时。
凌雨已经出现在了场地边。
他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
额头上还带着细汗。
琥珀色的眼眸扫过白羽包扎好的脚踝。
和白玉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他没有多问。
直接走到白羽面前。
背对着他。
蹲了下来。
“上来。”
他的声音简洁。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
白羽看着凌雨不算特别宽阔。
却显得异常坚实的后背。
犹豫了一下。
“麻烦你了。”
他低声道。
然后。
在白玉和烈风的搀扶下。
小心地趴到了凌雨的背上。
凌雨稳稳地站起身。
调整了一下姿势。
“社长，我们先去医务室。”
凌雨对烈风说道。
“去吧。”
烈风挥了挥手。
“这边我来处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白羽受伤的脚踝上。
火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凌雨背着白羽。
白玉紧紧跟在一旁。
三人离开了羽毛球馆。
将那些或关切或好奇的目光。
隔绝在了门内。
馆外的阳光依旧明媚。
凌雨的步伐很稳。
白羽趴在他的背上。
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绷紧和传递过来的体温。
脚踝处的疼痛一阵阵传来。
但心中。
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慌乱。
有白玉在身边。
有凌雨的帮助。
还有……烈风社长那不着痕迹却切实的关照。
他微微侧过头。
看到白玉正紧紧跟着。
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垂落的手臂。
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担忧。
“我没事，玉儿。”
白羽轻声安慰他。
“别担心。”
白玉没有说话。
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胳膊上。
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凌雨沉默地走着。
感受着背上的重量。
和身旁白玉细微的抽泣声。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
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白羽趴得更舒服些。
脚步。
依旧沉稳。
向着校医院的方向。
一步一步。
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