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我在书房的砚台下发现了一张字条。字迹娟秀却带着点仓促，是雪儿的笔迹：“散心，勿念。”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丫头最近总有些魂不守舍，修为卡在突破的临界点，好几次练枪都走神。我知道她心里憋着事，可追问时，她总笑着说没事，转头又一个人躲起来发呆。
“天海，能感应到元帅的位置吗？”我捏着字条，指尖微微发颤。
附着在天海龙骑枪上的器灵天海沉默片刻，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将军，感应不到。不仅是我，雪剑他们也……失去了与主人的联系。”
五大器灵与雪儿的联系向来紧密，连他们都感应不到，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深想，立刻召集亡月和鲨统领，点了一支精锐小队，直奔后山——雪儿心烦时，总爱去那里待着。
后山的晨露打湿了裤脚，林间的雾气浓得化不开。我们一行人沿着熟悉的路径搜寻，七仔跑在最前面，时不时停下嗅嗅空气，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呜咽。
“将军，这边没有踪迹。”
“那边也没有！”
将士们的回报一声声传来，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而此时，后山深处的迷雾里，雪儿正站在一片陌生的林地中。她本是想找个清静地方梳理心绪，不知怎么就走进了这片雾气缭绕的林子，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又陌生——这不是龙海的后山，倒像是……记忆里妈妈乔晓眉抱着她时，床头挂着的那幅山水画。
“谁？”雪儿瞬间握紧冰蓝剑，周身气息陡然凌厉。她能感觉到，这里有股奇异的力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迷雾中，一道身影缓缓走来。穿着素雅的长裙，长发如瀑，眉眼温柔得像春日的溪水。
雪儿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松开，冰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妈……”
那个在她出生时就因难产离世，只存在于爸爸描述和旧照片里的人——乔晓眉。
乔晓眉的影像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雪儿。”
“妈妈！”雪儿再也忍不住，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紧紧搂住那道虚幻的身影，放声大哭。积压了十五年的思念、委屈、愧疚，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乔晓眉的影像轻轻回抱她，手掌抚过她的长发，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妈妈都知道，知道你成了龙海的元帅，知道你护着爸爸，护着这里的所有人。雪儿，你做得很好，妈妈为你骄傲。”
雪儿埋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乔晓眉的影像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微凉却温柔，“看你现在这么坚强，这么厉害，妈妈高兴得很。能做你的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雪儿像个普通的小姑娘，依偎在妈妈的影像身边，听她说起小时候的趣事——爸爸第一次抱她时笨手笨脚的样子，给她织的第一件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还有她满月时，龙海下了一场罕见的雪，爸爸说她像雪做的娃娃，才给她取名“雪儿”。
阳光透过迷雾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雪儿看着妈妈温柔的侧脸，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头多年的问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妈妈，如果……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能和爸爸……过得很好？”
这些年，她总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生，才夺走了妈妈的生命，让爸爸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这份愧疚像根刺，扎在心底，连修为突破都受了阻碍。
乔晓眉的影像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疼惜：“傻孩子，怎么会这么想？能生下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你是爸爸的宝贝，也是妈妈的宝贝啊。”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像爸爸无数次安慰她时那样：“生命从来不是减法，是加法。因为有了你，我和你爸爸的生命才更完整。就算重来一次，妈妈还是会选择生下你。”
雪儿怔怔地看着她，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次却带着释然的暖意。原来，爸爸说的是真的。原来，妈妈从未怪过她。
“妈妈……”
“雪儿，妈妈要走了。”乔晓眉的影像渐渐变得透明，却依旧微笑着，“但妈妈没有离开，永远都在你心里，看着你往前走。”
“不要！妈妈别走！”雪儿伸手想去抓住她，却只捞到一把雾气。
“我的女儿，要好好的。”
随着最后一声温柔的叮嘱，乔晓眉的影像彻底消散在晨光里。
雪儿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道困扰她多年的心结，在妈妈温柔的目光里，悄然解开。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灵力骤然暴涨，冲破了瓶颈，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席卷全身——境界突破了！力量比之前暴涨了千倍不止！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山顶，对着远方的云海，放声大吼：“啊——！”
积压的烦躁、愧疚、思念，随着这声呐喊消散在风里。阳光洒在她身上，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黑色的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坚定。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方的海面上，火光冲天——是舰队交战的迹象！而那艘旗舰的轮廓，她再熟悉不过——是爸爸带领的龙海舰队！
雪儿的心猛地一紧，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白光，朝着海面疾驰而去。
海面上，硝烟弥漫。一群海盗船正围着龙海舰队疯狂攻击，船体碰撞的巨响、火炮的轰鸣、将士们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我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挥舞着天海龙骑枪，刚挑翻一艘海盗船的桅杆，就听见了望手嘶吼：“将军！海盗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稳住！”我怒吼着，枪尖刺穿一个跳上甲板的海盗，心里却暗暗焦急——雪儿还没找到，这里又陷入苦战，若是她回来看到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划破天际，落在两艘战船之间的海面上。
“雪儿？！”我又惊又喜，随即心又提了起来，“这里危险！快躲开！”
雪儿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水面上。那些海盗见突然出现个小姑娘，顿时哄笑起来，为首的独眼龙更是狞笑着骂道：“哪来的小丫头？长得不错，可惜是个没妈的小野种！听说还是个克死亲妈的克星？哈哈哈！”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若是放在以前，足以让雪儿崩溃。
可现在，雪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周身的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不，你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妈妈从未离开，永远活在我心里。”
话音未落，以她为中心，方圆万里的海面瞬间冻结成冰！海盗船被牢牢冻在冰面上，动弹不得，火炮的引线也被寒气熄灭。
“你们这种垃圾，不配提她。”雪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下地狱去吧。”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动，冰蓝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冰封的海面上，只听“咔嚓”声响，所有海盗船连同船上的海盗，瞬间被冰晶绞成碎片，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整个海面，瞬间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厚厚的冰层和远处目瞪口呆的龙海将士。
雪儿落在旗舰的甲板上，走到我面前，黑色的眼眸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红，却笑得无比释然：“爸，我回来了。”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下。刚想责备她乱跑，却见她眼里的清明与坚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爸，我有话跟你说。”
回到将军府，雪儿坐在我对面，将幻境里的相遇、妈妈的话，还有那个解开的心结，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她说起妈妈的温柔，说起自己的愧疚，说起突破时的轻松，眼泪时不时滑落，却再没有了之前的沉重。
我静静地听着，眼眶早已湿润。晓眉，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终于放下了。
“爸，对不起，以前总让你担心。”雪儿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却带着释然的笑。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哽咽，“你能解开的心结，爸比谁都高兴。”
那天晚上，“天海军”群里炸开了锅，先是海盗被全歼的消息，紧接着，雪儿突破境界、解开多年心结的事也传了开来。
【神豹军-亡月】：（发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包）今天海面那一幕我终生难忘！元帅一出手，万里冰封！那些海盗连渣都没剩下！这实力，也太恐怖了！
【海兽军团-鲨统领】：（发了段视频，是雪儿站在冰面上的画面，白衣胜雪，气场全开）我算是明白了，元帅这是突破了！力量暴涨千倍不是吹的！不过听将军说，元帅心结解开了？太好了！
【空军-小周】：罗上将说他听七仔讲了元帅遇到乔阿姨的事（七仔大概是猜的），哭得稀里哗啦！说雪姐姐终于不用再难受了！（附带一张罗峰抱着七仔哭的照片）
【灵珑】：主人现在的气息好温暖！比以前更厉害了！乔阿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附带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罗峰】：（发了个流泪的表情包）恭喜雪姐姐突破！恭喜雪姐姐解开心病！以后谁再敢说雪姐姐坏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雪儿】：（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谢谢大家关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守护龙海。对了，今晚加菜，庆祝一下。
【青木弘一】：（发了个欣慰的表情包）我的女儿，是最棒的。今晚所有人都有份，不醉不归。
我看着群里的消息，又看了看窗外。月光皎洁，透过树叶洒在庭院里，像极了晓眉当年最喜欢的那盏月华灯。
雪儿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递给我一杯：“爸，在想什么？”
“在想你妈妈。”我接过茶杯，看着她眼里的光，“她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高兴。”
“嗯。”雪儿在我身边坐下，望着月亮，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我知道，她一直在。”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军营的歌声。我看着身边的女儿，心里一片安宁。十五年的愧疚与牵挂，终于在这个夜晚，化作了最温暖的释然。
我的雪儿，终于卸下了重担，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了。而我，会永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翱翔于九天之上，守护着她和她珍视的这片龙海。
因为我知道，晓眉也在看着，看着我们父女俩，好好地，幸福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