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晨雾还未散尽,院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我披着外衣走到窗边,看见神豹军的炊事班长老张,正踮着脚把一个食盒放在石阶上,又对着里面轻声说了句“元帅今早想吃的小米粥,熬得烂烂的”,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这样的场景,自雪儿开始静养后,每天都在上演。
我转身回到卧室时,雪儿刚醒,正靠在床头揉眼睛,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映得那点病后的苍白多了几分柔和。“爸,外面是谁呀?”她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还能是谁,老张给你送早饭来了。”我拿起食盒,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小米粥,还有一碟酱菜、两个白煮蛋,甚至还有一小碗切好的草莓,颗颗饱满通红,显然是特意挑选过的。
雪儿看着那些草莓,眼神软了下来:“老张有心了。”
“可不是嘛,”我盛了碗粥,吹凉了递过去,“昨天你随口说想吃草莓,今天一早就送来了,听说还是他让媳妇凌晨去港口抢的新鲜货。”
雪儿小口喝着粥,嘴角微微扬起。这些天,龙海的弟兄们像是约好了似的,每天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装备部的小王熬夜做了个会发光的床头灯,说“元帅晚上起夜不用摸黑”;后勤部的大姐织了件羊绒披肩,说“秋凉了,披着暖和”;连神豹山来的亡月掌教,都托人捎来一包安神的草药,说“这是山里头长了百年的老参,炖汤喝最补”。
他们从不来打扰,只是把东西悄悄放在门口,有时会附上一张小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最实在的关心:“元帅好好养病,龙海有我们呢。”
吃过早饭,我扶着雪儿在院子里散步。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一阵“嘎嘎”的叫声,抬头一看,几只秃鹫正盘旋在院墙上,嘴里还叼着东西。领头的那只俯冲下来,把嘴里的东西轻轻放在雪儿脚边,竟是一串红得发紫的山葡萄。
“是滔滔的秃鹫队。”雪儿认出了它们,弯腰捡起葡萄,指尖触到冰凉的果皮时,眼睛亮了亮,“这葡萄看着就甜。”
话音刚落,墙头上又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是黑风养的金毛犬“闪电”,嘴里叼着个布偶,是用碎布头缝的小豹子,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很用心。它把布偶放在雪儿面前,摇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说“送给你玩”。
雪儿拿起布偶,轻轻摸了摸闪电的头:“谢谢闪电。”
闪电兴奋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又颠颠地跑了,不一会儿,竟领着雪豹动物园的一群小家伙来了——渡渡鸟扑腾着翅膀,把刚下的蛋放在石桌上;剑齿虎“霜牙”叼来一只野兔,放在雪儿面前,又怕吓到她,连忙后退几步,委屈地耷拉着耳朵;最逗的是猛犸象“巨无霸”,庞大的身躯挤在月亮门外,长鼻子卷着一束野菊花,小心翼翼地递到雪儿面前,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雪儿看着眼前这阵仗,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听得我心里一松。这些动物弟兄们,虽然不会说话,却把最纯粹的心疼都摆在了明面上——知道她喜欢花,巨无霸每天都会去后山采一束;知道她晚上睡不好,闪电就趴在卧室门口守着,有一点动静就警觉地竖起耳朵;连最调皮的渡渡鸟,都知道不在她窗台下吵闹。
正笑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透过门缝一看,是空军的几个新兵,手里捧着个相框,正你推我搡地不敢进来。我扬声喊了句“进来吧”,他们才红着脸走进来,把相框递给雪儿:“元帅,这是我们……我们画的您。”
相框里是幅油画,画的是雪儿穿着元帅服站在战舰上的样子,海风吹起她的披风,眼神坚定,身后是万里晴空。画得不算专业,笔触甚至有些稚嫩,却把她的英气画得淋漓尽致。
“画得真好。”雪儿捧着相框,指尖轻轻拂过画面上的自己,眼眶微微发红,“谢谢你们。”
“元帅,我们都盼着您早点好起来。”一个新兵红着脸说,“您不在,我们练战术都没劲头。”
“是啊元帅,罗平那浑蛋惹您生气,我们已经替您揍过他了!”另一个新兵愤愤不平地说,“等您好了,我们保证把空军练得比以前更厉害!”
雪儿笑着点头:“好,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消息。”
新兵们走后,雪儿把相框放在窗台上,阳光落在画上,仿佛给那片晴空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看着画,轻声说:“爸,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握住她的手,“你为龙海付出了那么多,他们心疼你,是应该的。”
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龙海的事。那天我去给她取药,听见几个老将军在议事厅里说:“元帅不在,咱们更得打起精神,绝不能出半点差错,让她安心养病。”;看见神豹军的战士们训练得比往常更刻苦,说“要让元帅回来时,看到一支更厉害的队伍”;甚至连海里的弟兄们——巨齿鲨群、半人形海兽,都比平时更警惕地巡逻,仿佛在说“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打扰元帅”。
这份沉甸甸的牵挂,像一张温暖的网,把雪儿紧紧裹在中间,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好好休息。
傍晚,我给雪儿读群里的消息。群里早就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每天都是些琐碎的日常:“今天港口的鱼汛好,给元帅留了最大的金枪鱼”;“雪豹动物园的小豹子出生了,等元帅好了就去看”;“新研发的机甲调试好了,就等元帅回来试驾”。
偶尔有人发几张训练的照片,下面立刻有人提醒:“别发这些,元帅看了该惦记了,发点花花草草。”
雪儿听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听到有人说“小豹子出生了”,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好了,一定要去抱抱它们。”
“一定带你去。”我合上手机,替她掖了掖被角,“天色不早了,睡会儿吧。”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却在我转身时轻轻说:“爸,有他们在,真好。”
我心里一暖,是啊,有这些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弟兄和动物们在,真好。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用最实在的行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在扛,龙海的每个人、每个生命,都在陪着你。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雪儿恬静的睡颜上。院门外,闪电趴在石阶上,耳朵警惕地竖着;墙头上,秃鹫们还在盘旋;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巨齿鲨群巡逻的尾鳍声……
整个龙海,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难得的静养时光,用他们的方式,心疼着他们的元帅。而这份心疼,或许比任何补药都管用,正一点点抚平她的疲惫,让她在温暖的牵挂里,慢慢积蓄着重返战场的力量。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的雪儿就会重新站起来,带着龙海所有人的期盼,再次翱翔在这片她守护的海域上。而在那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她,让她知道,她永远是龙海的软肋,也是龙海最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