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留在赤阳真人身边,哪怕是作为一个照料药草的杂役,对林风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突破。他谨守本分,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沉默寡言、手脚麻利却又带着几分怯懦的老仆。
赤阳真人果然是个丹痴。抵达分舵后,他并未过多理会俗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舵为他准备的最好的那间丹房里。丹房内热浪滚滚,药香浓郁,时不时传来丹炉的嗡鸣和赤阳真人时而兴奋、时而暴躁的吼声。
林风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赤阳真人需要时,将处理好的药材递进去,或是清理丹房外的药渣。他利用这有限的机会,仔细观察着赤阳真人的炼丹习惯、控火手法,以及那几株龙纹焱草被使用的情况。
他发现,赤阳真人炼丹时极为专注,对火候的掌控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其手法刚猛霸道,缺少一丝柔劲,这或许就是他炼制某些丹药时遇到瓶颈的原因。那几株龙纹焱草,果然被用作炼制“烈阳焚煞丹”的辅药,此丹名一听便是至阳至刚之物,或许对驱除阴邪煞气有奇效,这让林风心中更加热切。
一次,赤阳真人炼制一炉“碧云丹”时,因一味“寒雾花”的药性提炼不够纯粹,导致成丹时丹药品相大跌,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将一炉废丹扫落在地。
林风在门外“恰好”清理药渣,见状,故意小声嘀咕了一句:“寒雾花性阴含露,若以文火慢焙,再佐以三分地脉温气引导,或可保其纯净……”
他声音极小,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但丹房内的赤阳真人何等修为,听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打开房门,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风:“你刚才说什么?文火慢焙?地脉温气?你懂炼丹?”
林风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了,连忙摆手:“不不不,小老儿哪懂这些,是……是祖上笔记里胡乱写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赤阳真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锐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最终,他哼了一声,重重关上门,但林风敏锐地察觉到,下次炼丹时,赤阳真人对“寒雾花”的处理,似乎真的带上了一丝他所说的“文火”意味。
种子,已经播下。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展露更多“价值”,但不能操之过急。
远在丹霞宗总坛,一处云雾缭绕的灵山秘境中。
一位身着素白长裙,气质清冷绝俗的女子,正对着一面水镜蹙眉。水镜中映出的,正是青岚分舵丹房外那个佝偻的“老杂役”身影。女子轻叹一声,指尖划过水面,影像消散。“师兄,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所为何事?那‘九转凝萃’的痕迹,虽微弱,却逃不过我的感知……罢了,且看你如何行事。”她便是丹霞宗另一位举足轻重的长老,素来与赤阳不太对付的“净雪真人”,也是宗门内少数察觉赤阳青岚之行另有隐情的人。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赤阳真人似乎对林风这个“有点古怪”的老杂役不再过多关注,依旧沉浸在他的丹道世界中。
这一日,分舵深处传来消息,那条新发现的中型火灵石矿脉,在开采过程中遇到了一点麻烦——矿脉核心处的地火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喷发无常,不仅影响了开采进度,更威胁到了矿工的安全。负责矿脉的执事束手无策,只得硬着头皮来请示赤阳真人。
若是平常,赤阳真人才懒得理会这种“俗事”,但听说涉及地火,他倒是来了点兴趣。地火不稳定,往往意味着地脉灵气紊乱,或许下面还藏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走,去看看!”赤阳真人放下手中的丹方,带着几名随行弟子和执事,径直前往矿脉。林风作为“跟班”,也被示意跟上——赤阳真人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老杂役似乎对地气之类的东西有点歪才。
矿洞深处,热浪逼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精纯火灵气的味道。一处巨大的岩浆池翻滚不休,不时有炽热的火舌喷涌而出,极不稳定。周围的岩壁上镶嵌着品质极佳的火灵石,但在狂暴的地火威胁下,无人敢上前开采。
赤阳真人观察了片刻,皱眉道:“此地脉之火被某种阴寒之气意外侵入,导致阴阳冲突,故而狂暴。需以至阳之力疏导平衡,或以至阴之物暂时中和。”
道理大家都懂,但如何操作却是难题。至阳之力,在场除了赤阳真人,无人能达到要求,但他身份尊贵,岂能亲自做这疏导之事?至于至阴之物,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风的目光却悄悄投向了身旁的炎菱(她作为杂役,也被派来负责搬运些工具)。炎菱感受到地火的气息,体内太阳精粹微微躁动,但她牢记林风的叮嘱,死死压制着。
林风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对着赤阳真人躬身道:“长……长老,小老儿有个……有个笨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赤阳真人正烦着,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林风指着岩浆池边缘几处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蓝色晶石道:“小老儿祖上笔记提过,这种‘寒髓晶’虽性寒,但若能以特定阵法引导,将其寒气缓缓释放,或可暂时中和地火爆烈之气,为疏导争取时间。只是……这布阵之法,小老儿只记得个大概,怕是……”
他再次祭出“祖上笔记”和“记不清”的法宝。
赤阳真人看向那几块寒髓晶,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思路!他虽然不擅长阵法,但眼光毒辣,觉得此法可行!
“你!你来布阵!需要什么,尽管说!”赤阳真人直接下令。
林风心中暗喜,机会来了!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稍稍展露一些阵法造诣,又不至于太过惊人。他需要的材料都很普通,很快备齐。
在众人注视下,林风装模作样地、笨拙地在地上刻画着阵纹,时不时还“苦思冥想”一番,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布下了一个看似简陋、实则内藏玄奥的“小阴阳调和阵”。
阵法启动,微光闪烁,那几块寒髓晶的寒气被缓缓引出,化作一丝丝清凉的白雾,渗入狂暴的岩浆池边缘。果然,池中喷涌的火舌渐渐变得温和了一些,虽然未能根治,但确实创造了短暂的安全窗口。
“有效!”负责矿脉的执事大喜。
赤阳真人看向林风的目光,再次变得不同。这个老杂役,似乎肚子里的“歪门邪道”还真不少!虽然手法粗糙,但思路往往切中要害。
就在地火暂时稳定,众人松了口气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矿洞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后面,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一切,尤其是多看了林风和炎菱几眼,随即如同鬼影般消失不见。那是夜琉璃派出的探子,终于确认了目标的存在。
危机与机遇,总是相伴而行。林风在丹霞宗的立足之路,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但暗处的阴影,也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