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如期而至。
数学考场内,气氛肃穆。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轻咳。
楚风坐在靠窗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思绪和昨夜残留的惊怒压下。他告诉自己,笔记没了,但知识还在脑子里。只要正常发挥,凭借他扎实的底子和竞赛级的训练,赢下林墨依旧不成问题。他瞥了一眼斜前方林墨的背影,那人坐得笔直,姿态放松,似乎完全没把这场决定名额的考试放在心上。
“装模作样。”楚风在心里冷哼,握紧了笔,将注意力集中到刚发下来的试卷上。
目光扫过题目,楚风心中一定。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难度适中,有几道甚至是他重点练习过的类型。他运笔如飞,思路清晰,很快便完成了前半部分,速度明显比周围大多数人快上一截。这让他找回了一些自信,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第一道大题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道题的题型他见过,在他的那本被调包的笔记里有详细的思路分析和三种不同的解法,其中一种非常巧妙,能节省大量时间。可现在,那些清晰的思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只能依靠最基础、最繁琐的方法一步步推导。
“没关系,能做出来就行。”他定了定神,开始沉心计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风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题目有多难,这些题目的知识点他确实都掌握。但诡异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就在他即将解出第一道大题的关键步骤时,握在手中的中性笔突然毫无征兆地漏出一大团墨迹,瞬间污染了关键的演算区域。他手忙脚乱地擦拭,思路被打断,心头莫名烦躁。
换了一支笔继续,计算到一半,草稿纸上一个刚刚写好的数字,在他眼皮底下,墨迹似乎微微晕开,看上去像是另一个数字,导致他后续代入错误,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果,浪费了好几分钟才排查出来。
更让他抓狂的是,当他终于克服困难,开始攻克后面一道他颇为拿手的函数与几何结合题时,脑海中清晰记得的某个辅助线添加技巧和对应的简化公式,在落笔的瞬间,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擦去了一角,让他不得不停下来苦苦思索,用更复杂的方式绕路。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可当类似的小麻烦不断出现——时而橡皮滚落桌底,时而试卷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掀起一角遮住了题目,时而某个刚刚想起的二级结论在应用时突然卡壳——楚风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每一次发力都会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微妙地干扰、迟滞。周围的同学都在埋头苦算,唯独他,频频被这些“意外”打断节奏,心绪越来越乱。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林墨的方向。那个背影依旧稳定,甚至能看到他右手正在流畅地书写,左手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动,节奏平稳,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从容。
一股寒意顺着楚风的脊椎爬升。
难道……难道这些意外……
他不愿意相信,可篮球场上的诡异感觉再次浮现,与此刻考场上的憋屈感完美重合。那种有力使不出,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疯。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心全是汗。原本清晰的思路在这些不间断的、细碎如牛毛的干扰下,变得支离破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怀疑眼前试卷上那些数字和符号的真实性。
反观林墨,他已经做完了所有题目,正悠闲地检查着试卷,偶尔抬眼扫视一下考场,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幅与己无关的静物画。
当交卷铃声响起时,楚风几乎是瘫软在座位上。他还有最后一道压轴题的最后一问没有写完,前面一些题目也因为心态失衡和频繁的“意外”而做得磕磕绊绊,远未达到他应有的水准。
他看着监考老师收走那份写满憋屈和混乱的试卷,又看着林墨平静地交上那份想必是干净整洁、答案完美的答卷,一股巨大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几乎将他吞噬。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证据指责对方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像是他自己的失误和运气不好。
楚风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直到考场里的人几乎走光。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林墨收拾好文具,站起身,经过楚风座位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经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那股无形的、绝对的碾压感,比篮球场上那十比零的比分,更让楚风感到窒息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