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长留”二字还泛着暗红,那道裂痕里的液体像是没流完,一滴一滴往下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赵昊盯着看了三秒,忽然咧嘴一笑:“这年头连石头都学会演苦情剧了?”
唐果刚想吐槽,就见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动作怪得像在打太极。
下一秒,他的眼神忽然空了一下,整个人愣在原地,连呼吸节奏都变了。
“哥?”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刚才说啥?演啥?”
赵昊没反应。
不是装的,是真的没听见。
此刻,他的意识正被一股无形力量拽着,一半还在长留山的石阶上站着,另一半却已经冲进了另一片云海翻腾的世界。
【系统提示:分身术启动中】
【主意识同步率:58%】
【警告:控制权部分流失】
“我靠,这数值比双十一尾款人的心还脆弱。”赵昊在识海里骂了一句,强行稳住神,“系统爸爸,咱能不能给点新手保护期?这才刚落地就要分心两用?”
系统不回话,但那股撕扯感倒是实打实地来了。
他咬牙把注意力拉回现实,勉强让站在石碑前的分身抬起右手,朝唐果挥了挥:“没事,我在处理点急事。”
声音是他说的,语气也对,可那动作迟缓得像个卡帧的游戏角色。
唐果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白。”
“能有啥事?”分身机械开口,语调平得像AI朗读,“任务才刚开始,血赚的机会不能放过。”
这话听着耳熟,确实是赵昊平时爱说的,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家伙站得太直了,连抖都没抖一下,风吹花瓣扫过他鞋面都不带眨眼的。
她皱了皱鼻子,干脆不理他,转头看向路边那片桃林。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蹲在树根旁,金瞳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尾巴轻轻摇了摇。
“哎哟!”唐果眼睛一亮,“小狐狸!你会不会说话啊?”
小狐狸没跑,反而往前跳了一步。
赵昊的分身依旧杵在原地,目光呆滞,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异样。
唐果回头瞥了他一眼,嘀咕:“你倒是看看啊,这狐狸灵气十足,说不定是哪个大能变的。”
话音刚落,那小狐狸身形一闪,原地腾起一团柔光,再出现时已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穿着藕荷色襦裙,脚踩绣花小靴,眉心一点朱砂痣,灵气逼人。
“你找谁?”小女孩歪头问,声音脆得像风铃。
唐果吓得后退半步,立刻凑上前:“哇!真变人了!你是花千骨养的灵狐吗?”
小女孩眨眨眼:“我不是她养的,我是她妹妹。”
“啊?”唐果瞪大眼,“花千骨还有妹妹?原着里没写啊!”
小女孩撇嘴,“姐姐不喜欢出名,所以没人知道我。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儿?”
唐果刚要回答,眼角余光瞥见赵昊还愣在那儿,双手垂着,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喂!”她快步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你发什么呆?这边有情况!”
赵昊的分身缓缓转头,眼神迟钝地落在她脸上,嘴唇动了动:“嗯……知道了。”
然后他又转向小女孩,点头,像机器人确认指令。
唐果越看越不对劲:“你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没有。”分身答得干脆,“我在执行多线操作,别打扰。”
“多线操作?”唐果冷笑,“你是电脑吗?还能开分身挂?”
她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等等……你该不会是把自己的魂分成两半了吧?一边在这儿,一边跑去别的世界了?”
赵昊分身沉默两秒,终于点了下头。
唐果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吧?这也能乱试?要是两边同时打架,你脑子不得直接蓝屏?”
“蓝屏不至于。”分身难得说了句完整的话,“顶多死机重启。”
“你还挺乐观!”她气笑了,“那你现在算什么?意识在天上飘着,这儿只剩个壳子?”
“差不多。”分身顿了顿,补充一句,“但我还能走路、说话、装高深莫测,功能齐全,包修三年。”
唐果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能帮我问问这小姑娘,愿不愿意带我们去找花千骨吗?”
分身转向小女孩,张嘴就要开口。
结果刚吐出一个“你”字,整个人猛地僵住,眼皮抽了一下,脚步微微晃动。
赵昊的意识正在另一边遭遇麻烦。
那边一紧张,这边的控制力立刻下滑。
“咳咳。”分身清了清嗓子,硬撑着继续问,“小朋友,你能……带我们……去见你姐姐吗?”
语气生硬得像背课文。
小女孩眯起眼:“你不是本人。”
“啊?”唐果一愣。
“你是影子。”小女孩盯着分身,“真正的主人不在这里,你只是个会动的皮囊。”
唐果心头一紧:“你……能看出这个?”
“当然。”小女孩冷哼,“我是灵狐一族,专识魂魄真伪。
赵昊分身额角渗出细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强行维持连接。
唐果赶紧扶住他胳膊:“你撑得住吗?不行就先撤回来!”
“不行。”分身咬牙。
“那你现在怎么办?”唐果急了,“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慌。”分身勉强扯出个笑,“我还能动。只要不动脑,就不容易穿帮。”
他说着,竟真的迈步往前走了两步,虽然步伐僵硬,但至少看起来不像瘫痪。
小女孩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快散架了还不肯认输。”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分身低声说,“这是泡面换来的机会。三个月咸菜配汤,老子拼的就是这一刻。”
小女孩眨了眨眼,竟没再追问。
唐果抓住机会,连忙问:“那你愿不愿意帮我们?只要你带我们见你姐姐一面,我保证,回去就给你直播间刷十个宇宙第一!”
“直播?”小女孩一脸茫然,“那是什么?斗法排行榜吗?”
“呃……差不多。”唐果尴尬一笑,“就是很多人看你表演,然后送礼物。”
“哦。”小女孩点点头,“那我要九转灵丹一颗,能让我修为突破化形后期。”
“成交!”唐果拍手,“等我们联系上本体,立马安排!”
小女孩伸出小拇指:“拉钩。”
唐果笑着勾上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指尖刚碰上,赵昊分身忽然浑身一震,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怎么了?”唐果一把扶住。
小女孩忽然收起笑容:“你们最好小心点。这片山谷最近也不太平。三天前,有个黑袍人闯进来,在忘忧谷外布下禁阵,还抓走了一只年幼的灵兽。”
“黑袍人?”唐果皱眉,“是不是戴着面具,说话阴阳怪气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惊讶。
“猜的。”唐果冷笑,“我们那个世界也有这种标配反派。”
她低头看向赵昊分身,发现他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微微发紫,显然支撑快到了极限。
“行。”唐果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小女孩说,“你先藏好,等我们解决完外面的事再来找你。记住,别信任何陌生人,尤其是穿黑衣服的。”
小女孩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也要小心,这片桃花林……夜里会吃人。”
“吃人?”唐果一惊。
“每到子时,花瓣会变成刀刃,割断闯入者的经脉。”小女孩认真道,“所以天黑前,一定要离开山路。”
赵昊分身艰难地点了下头,表示收到。
唐果扶着他慢慢往石碑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嘀咕:“你说你,非得搞什么双线操作,现在好了,本体快散架,还得听小孩讲恐怖故事。”
分身干笑两声:“这波……不算亏。”
“你都这样了还嘴硬?”她瞪他。
远处,那朵曾悬浮不动的桃花,再次缓缓升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飘向他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