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新的任务，破坏南国军备
空气里，最后一粒承载着密令的粉尘，也落定了。
惊鸿院恢复了它惯有的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接，只是一场幻觉。
柳惊鸿依旧躺在软榻上，那本《风流才子俏佳人》还盖在她的脸上，遮蔽了她所有的表情。
然而，书页之下，她的身体已经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毁其军备。
这四个字，不像之前“盘蛇谷”的情报那样，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暗流博弈。这四个字，带着金铁交鸣的血腥气，带着烈火焚烧的焦糊味，是一道需要她亲手执行的死命令。
北国组织终于不满足于她作为一个“眼睛”和“耳朵”的存在了。他们要她这枚潜伏最深的棋子，变成一把出鞘的利刃，去捅南国的心窝。
代号“惊蛰”。
春雷乍响，万物复苏。多么富有诗意的代号，背后却是何等冷酷的算计。惊雷，意味着声势浩大，意味着石破天惊，也意味着……再无隐藏的可能。
一旦行动，无论成败，她“幽灵”的身份都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成功了，她或许能侥幸逃脱，从此亡命天涯；失败了，便是万劫不复，会被南国用最残酷的手段碾成齑粉。
北国这是在用她这颗培养了二十年的棋子，做一场豪赌。
这些风险，这些后果，柳惊鸿在看到密令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在脑中推演了千百遍。作为一名顶级的特工，她早已习惯了在刀尖上计算生死。
让她真正感到窒息的，并非任务本身的难度，也非身份暴露的风险。
而是萧夜澜。
那个男人，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冰潭，横亘在她所有计划的必经之路上。
他放任她传递盘蛇谷的情报，那份从容，那份默许，究竟是想借她的手削弱兵部尚书的势力，还是一个她根本无法想象的、更庞大的阴谋的开端？
他像一个棋局外的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颗黑子在棋盘上左冲右突，甚至在她即将撞上死路时，还心情很好地为她挪开了一枚挡路的废子。
可现在，北国命令她掀翻棋盘。
那个主人，还会继续袖手旁观吗？
柳惊鸿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她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如何潜入戒备森严的边境关隘，不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掉南国的粮草军械。
而是，如何在一个能看穿她所有伪装的男人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一切。
北国把她当成一柄藏在暗处的利刃。
可他们不知道，这柄利刃，一直被放在一个更强大、更莫测的存在的枕边。随时可能被那人信手折断。
“呼……”
一声轻微的叹息，从书页下逸出。
柳惊鸿猛地坐起身，将那本话本子扔到一边，动作里带着一股烦躁。
“没劲。”她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睡醒后的沙哑，“什么风流才子，俏佳人，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看得人想睡觉。”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像是在舒展一只蛰伏了太久的猫。那副慵懒颓靡的样子，与前些天毫无二致。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午后的风带着暖意涌了进来。
院子里，绿萼正指挥着两个小丫鬟给花圃浇水。看见柳惊鸿起身，绿萼连忙小跑过来。
“王妃，您醒了？要不要传膳？”
“不吃。”柳惊鸿靠在窗框上，看着院子里那几株被养护得很好的海棠，眼神有些飘忽，“天天吃，天天睡，人都快养成猪了。没意思透了。”
绿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那……要不奴婢再给您找几本新的话本子？”
“不看了。”柳惊鸿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娇纵的厌倦，“书里的故事都是假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那瞬间闪过的光彩，让绿萼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生怕这位主子又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法。
“绿萼，”柳惊鸿转过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本王妃觉得，这京城待着也忒无聊了。不如，学学画画吧。”
“画……画画？”绿萼愣住了，这个提议倒是比去青楼听曲儿正常多了。
“对啊。”柳惊鸿一拍手，像是为自己的绝妙主意感到得意，“你想啊，等我学成了，画一幅王爷的画像，挂在床头。他白天看着我，晚上看着我的画，岂不是时时刻刻都逃不出本王妃的手掌心？”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绿萼的脸瞬间涨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王爷听了这话，怕不是要把王妃吊起来打。
柳惊鸿却完全不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沉浸在新奇的念头里。她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在规划什么宏伟的蓝图。
“光画人像多没意思，”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盘算着，“还得画山水。等开春了，让王爷带我出去游山玩水，我走到哪儿画到哪儿，把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画下来，看他还怎么忘了我。”
绿萼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家王妃的“疯病”又有了新的症状，从对外攻击转为了对内“示爱”，但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心惊胆战。
“王妃说的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那还愣着干什么？”柳惊鸿斜了她一眼，“去准备啊。笔墨纸砚，都给我挑最好的。再去找个画师来教我，要画得最好的，价钱不是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办。”绿萼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
“等等。”柳惊鸿又叫住了她。
绿萼的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回头：“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柳惊鸿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种天真而执拗的神情，仿佛一个对新玩具充满渴望的孩子。
“光有画师还不够，”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本王妃要画的是大好河山，得有参照才行。你去打听一下，京城里哪家铺子的山水舆图画得最精细？记住，要最精细的，连一条小路，一座小山包都不能漏掉的那种。”
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本王妃要照着画，画一幅……南国全境图。到时候裱起来，送给王爷，就挂在咱们屋里最显眼的地方。”
绿萼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她只觉得，王妃这个新爱好，似乎比之前所有的爱好加起来，都更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