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致命的现场直播
网咖包间里，那部黑色手机的震动，像死神的鼓点，敲在叶澜的心脏上。
屏幕上跳动的“教授”二字，比任何恐怖片里的鬼脸都更让人窒息。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每一声，都像在催促叶澜做出选择。他没有选择。
叶澜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放到耳边，呼吸平稳，仿佛接起的只是一个推销电话。
“叶先生，晚上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文尔雅，带着一丝笑意，正是“教授”。背景里，传来刀叉碰撞瓷盘的清脆声响，以及若有若无的，悠扬的小提琴曲。
那声音仿佛贴着叶澜的耳膜，慢条斯理地说道：“惠灵顿牛排，是一道很考验耐心的菜。酥皮要烤到金黄，不能焦；蘑菇酱要收得恰到好处，不能湿；菲力牛排要维持在三分熟，内里必须是完美的玫瑰色。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毁掉这道菜。”
叶澜的目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林悦侧脸的照片。她似乎对危险浑然不觉，正专注地对付着盘中的食物。
“就像我们正在玩的游戏。”教授的声音里，笑意更浓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比如，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一篇不该出现的帖子。”
来了。
叶澜的心沉了下去，但声音依旧平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叶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说这种浪费时间的话了。”教授轻笑一声，话锋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我给你十秒钟。删掉你在‘深度价值投资者论坛’发的那篇东西。现在，立刻，马上。”
“如果我不呢？”
“嗯……”教授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随即，叶澜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一把餐刀，被轻轻地，在盘子上敲击了一下。
“林小姐，”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响亮，显然是开了免提，或者干脆就是对着餐厅里的林悦在说话，“你的牛排，好像有点老了。需要我帮你，换一份吗？”
叶澜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林悦抬起头，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微笑着，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关心着她的晚餐。而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能瞬间将她拖入深渊的杀意。
这已经不是威胁，是执行前的最后通牒。
叶-澜的后槽牙咬得死紧，他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味。大脑在这一瞬间几乎要被烧穿，所有的预案，所有的反击策略，在林悦被置于枪口之下的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他输了。
在对方掀翻棋盘，直接用人质将军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五秒。”教授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恢复了那种贴着耳膜的私语感，带着魔鬼般的低语，“四。”
叶澜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中的惊涛骇浪已然平息，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深海。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聪明的选择。”教授似乎很满意。
叶澜没有立刻去动鼠标，他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近乎虚脱，却又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说道：“我删。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哦？败军之将，还想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体面。”叶-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苦笑，“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不辞而别的懦夫。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叶澜这个请求的真实意图。
“说。”
“你告诉她，‘猫’不告而别，我很抱歉。”叶澜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就说，‘猫’找到了一个更大的鱼塘，那里有更大的鱼。以前那个小水坑，不值得再守了。”
这番话，听在教授的耳朵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投诚。
“猫”，是叶澜的代号。
“更大的鱼塘”，是庄家联盟。
“更大的鱼”，是他们提供的财富和权力。
“以前那个小水坑”，自然是指与他们作对，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这是一个失败者，在为自己的变节，寻找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
“呵呵呵……”教授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愉悦和对失败者的鄙夷，“当然可以。我很乐意，为你传递这份‘体面’。”
叶澜听着那刺耳的笑声，握着鼠标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他移动鼠标，点下了“删除”按钮。
网页上，那篇凝聚了他心血和希望的帖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删了。”
“我看到了。”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心满意足，“叶先生，你做出了一个让你能多活很多年的决定。二十四小时，不，现在还剩二十三个小时。我的电话，会准时响起。我期待着，与一位新的‘同事’，共饮一杯庆祝的香槟。”
电话，挂断了。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叶澜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看着那块空白的网页，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茫然和……绝望。
……
高档西餐厅里。
林悦正有些局促地看着对面那个突然和她搭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谈吐不凡。他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用一种让她有些发毛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小姐，你的朋友托我给你带句话。”男人微笑着，将手机放回口袋。
“我的朋友？”林悦一愣，心中警铃大作。
“是的，一个自称‘猫’的朋友。”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
“猫”！是她的线人！他怎么会和这个陌生男人有联系？
“他说，他很抱歉不告而别。”男人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将叶澜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他说，他找到了一个更大的鱼塘，那里有更大的鱼。以前那个小水坑，不值得再守了。”
说完，男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林悦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握着刀叉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的，是震惊、愤怒，和一丝……被背叛的伤心。
这副表情，让教授非常满意。
一个被线人抛弃的，天真的小记者。
他站起身，对着林悦微微颔首：“打扰了，林小姐。请慢用。”
说完，他便转身，从容地离开了餐厅。
直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林悦才仿佛虚脱一般，靠在了椅背上。她脸上的悲伤和愤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
别人听不懂，但她懂。
“猫”用那种暴烈的方式提醒她有危险，又怎么可能在几十分钟后，就找另一个人来传递这种投降般的话？
这不是投降，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继续传递情报！
“猫”不告而别我很抱歉——他被控制了，无法直接联系我。
找到了一个更大的鱼塘，那里有更大的鱼——敌人非常强大，远超想象。
以前那个小水坑，不值得再守了——他刚才传递给我的信息（那篇帖子），已经暴露，变成了极度危险的陷阱，让我立刻放弃！
林悦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她刚才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常去的那个“深度价值投资者论坛”上多了一篇新帖子。现在想来，那一定是“猫”留下的线索！而那个男人，就是敌人！他逼迫“猫”删掉了帖子，还用这种话来麻痹自己！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林悦不敢再有片刻逗留。她扔下几张钞票在桌上，抓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出了餐厅。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报社，而是开着车，在市区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钻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
连上wIFI，她第一时间打开了那个投资论坛。
帖子果然已经被删了。
但林悦是谁？她是国内最顶尖的财经记者之一。她立刻打开了网页快照的存档网站。
几秒钟后，那篇被删除的，标题为《关于天擎科技招股书的几点业余不专业疑问，求大佬解惑》的帖子，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林悦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七个问题，越读，眼神越亮，心脏也跳得越快。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天擎科技这家明星公司的华丽外袍之下，露出了里面可能已经腐烂流脓的血肉！
这哪里是什么“业余不专业疑问”？
这分明是一封战斗檄文！是一份足以将一家即将上市的百亿公司，直接送进坟墓的，调查指南！
林悦的血液，开始燃烧。
恐惧、后怕、愤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转化为了记者与生俱来的，追求真相的兴奋与冲动。
她知道，“猫”把一把上了膛的枪，交到了她的手上。
而枪口，正对着一个庞大到她无法想象的黑暗联盟。
开，还是不开？
林悦抬起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拿出另一部工作专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张，帮我查几家公司，对，要最详细的资料……别问为什么，新闻头条，要不要？”
ps：林悦已经拿到了“剧本”，她会从哪个角度，打响反击的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