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青青吃了一惊，想起来万家大少爷跳楼的事情，“章总难道也投资失败了吗？”
谢无恙摇摇头，“他不玩股票，也不玩期货的，他这个人一向偏好稳健的投资。”
“那你怎么知道他活、活不成了！”
即便她只是和章唯一见了一次，但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失去生命，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直觉。”谢无恙叹了口气，“他把股份卖给你，我以为他是投资失利了，想要套现走人，刚好咱们也捡个漏。”
“但是，我刚才看了闪电公司的财报，利润不低，他每年的分红不少，为什么会卖掉股份？”
“他也是闪电的创始人之一，公司是他的心血，怎么会卖掉呢？即便是要卖掉股份，为什么不内部回购，而是要找外人？”
谢无恙反复回忆着今天和章唯一见面的细节，想着他主动打电话说的话。
没有破绽！
他又认真回想了一次，依旧是没有头绪。
章唯一好歹也在生意场上浮沉几十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谢无恙一向洞悉人心、见微知着，但此刻他也猜不透章唯一内心的想法。
但，他不能死！
“你刚买了闪电公司的股份，如果章唯一死了，万一影响市场变化，你手里的股份只会不值钱。”
谢无恙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把今天章唯一给你的材料给我！”
何青青指了指沙发上的一摞材料，“都在这里了。”
他踏步过去，拿起来这些材料开始翻看，章唯一是白手起家的，年轻的时候就在钢铁厂打工养家了。
偶然得了一个机会挣到了第一桶金，就买下来整个钢铁厂，后来又陆续认识了其他的几个合伙人，才开始创建闪电公司。
新能源汽车是个热门行业，大部分实体公司都会抽出一部分资金去发展，导致整个行业竞争十分激烈。
这些年，有人破产，有人暴富，谢无恙看了很多，只是章唯一的心思，他猜不透。
钢铁厂，章唯一最开始的钢铁厂！
谢无恙想到了什么，立马拿着钥匙走出家门。
“哎！你去哪里！”何青青顺手拿起背跟在他后面，“你去哪里，带着我！”
谢无恙不说话，只是加快油门去钢铁厂。
那个厂子不远，就在深市的郊区，开车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谢无恙心里发慌，他没有底气，一旦章唯一真的去世，他担心内部的斗争会让闪电公司一蹶不振，那么何青青收购的股份就是废纸了。
“给他打电话！”谢无恙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指挥着何青青。
“没人接。”她握着手机，看他着急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慌。
这花了1.6亿买的股份不会亏吧！
“继续打，直到他接电话！”
“好！”
谢无恙一路上使劲儿踩着油门，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郊外的钢铁厂。
所谓的钢铁厂，不过是一个露天的大院子，外面的牌子都泛黄掉色了。
铁门上的大铁链子，已经被解开，而且门锁上还可见清晰的指纹。
有人来过！
谢无恙又有点担心，索性从后备箱里拿出高尔夫球杆，又递给何青青一根。
“这！”她接了球杆，紧紧握着，两个人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偌大的院子里都是废弃的机器设备，有的设备的空隙里还长出了杂草。
风呼呼吹着，那些杂草也迎风弯腰。
“章总！章总！”谢无恙叫喊着他的名字，无人应答。
这院子不大，有两面是有小房间的，谢无恙拿着球杆敲敲门窗，而后又小心翼翼走进去。
仍然是一无所获，“啪！”一块玻璃突然碎掉了。
吓得何青青一激灵，“谁？”
原来是一只野猫，何青青长舒一口气。
这郊外的钢铁厂，实在是太吓人了，空荡荡的地方给她一种奇妙的诡异感。
“谢总，你在这里干什么？”章唯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章总，你？”谢无恙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他总不能说，我怕你自杀吧？
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总你是来找我的吗？”章唯一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来一点情绪。
“是的。”
“谢总是怕我自杀？”
“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章唯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是谢总，是我曾经的竞争对手。”
“也不算竞争对手。”谢无恙反驳道。
“有道理，闪电公司怎么能和蔚然相比？”章唯一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章唯一指了指后面的小门，“谢总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可以。”谢无恙点点头。
只要章唯一活着，闪电公司才不会出乱子。
虽然股东大会，章唯一说要卖掉股份的时候，其他股东虽然很震惊，但也能接受。
毕竟让亲戚朋友代持不是什么稀罕事，他们还以为这是章唯一的投资新策略。
后面的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里面的办公家具，还是挺精美的。
章唯一毕竟是个中年人，审美还保持着上个世纪的风格，一水儿的木头家具上面都刻着寿星公这样的图案。
看得出来，当时在这个钢铁厂的时候，章唯一还是很用心布置自己的产业的。
桌子下面摆了两箱啤酒，看这样子是他新拿来的。
他用矿泉水洗了两个杯子，递给谢无恙一个。
“这酒不是什么好酒，很一般，谢总不要介意。”
“新功夫啤酒，确实有些年头了。”谢无恙端详着瓶身，“我之前也很喜欢喝这个。虽然度数低，但是后劲儿大。”
“对，我也是喜欢这个味道，喝完这个干活很有劲儿。”
章唯一给自己倒了一杯，很是享受喝了一口。
“何总来点吗？”他举着杯子询问何青青。
“不了，你们喝吧！”何青青果断拒绝，她和谢哥，总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不然等下谁开车回去？
“行吧！我也不勉强。何总自己随便坐。”
何青青微笑点头，坐在谢无恙身边。
“我是胰腺癌，一发现就已经是晚期了。”
这话一出来，让谢无恙两人愣住了，何青青也有些替对方难受，低声问道，“没有治疗办法了吗？”
“没有。我这种没有治愈的可能了。”章唯一笑了笑。
“抱歉。”
“没什么，你们已经帮助我很多了。”章唯一又倒了一杯酒，“闪电公司的股份在何总手上，我相信它会越来越好的。”
他这话虽然是对何青青说，但是眼睛却看着谢无恙。
“两年前，我在商会活动上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咱们是一路人，所有的理念都不谋而合。”
章唯一特别欣赏谢无恙，“我应该和你父亲一样大，但是我没有你父亲幸运。我的儿子，不成器。”
原来是这样，他知道自己有了癌症，所以才出手股份，大概率是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保障。
谢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你是不是以为我投资失败了？就像万家的长子一样？”
“真不好意思。”谢无恙点点头，将酒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是啊，今年的期货行情我也听说了，挣钱的少，赔钱的多。”
章唯一变了神情，“我毕生的希望就是想看到闪电公司能够上市，现在我看不到了。但是我觉得你们两个能帮助我实现愿望。”
谢无恙突然两眼湿润起来，梗着嗓子说，“一定。我会帮助闪电公司上市的，尽我最大的能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我们家的人不成气候，股份给他们，公司就是死路一条。”
“闪电一共有四个合伙人，除了我，剩下三个人都反对公司上市，我理解他们。一旦上市，可能他们会失去控制权。”
“所以，你们两个会遇到很多阻碍。”
谢无恙握住何青青的手，“我会和她一起面对的。”
“哎，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也不至于把股份卖了。”
“那笔钱，我已经联系了信托公司，足以保障我的妻子儿女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钢铁厂，是我梦想起飞的地方。我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
此刻的章唯一对谢无恙的欣赏已经到达了顶峰，“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能追到何总这样的大美女。”
“你太了解我，也太洞悉人性。”
谢无恙笑了笑，“章总实在是谬赞了。”
“你们家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你的能力我都是认可的，你父亲只要不瞎也能看得见。”
章唯一身患癌症，也不在乎，反而开始操心别人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把两家公司合并，我也理解，但是我能不能求你，保留闪电公司的名字。”
“闪电是我年轻的时候养的一条大黄狗，那个时候工厂刚刚成立，员工不多，所以有人半夜翻墙来偷东西，被我发现了。”
“闪电为了保护我，被小偷一棍子打死了。”
提到年轻时候的心酸事迹，章唯一忍不住双眼通红。
何青青大受震撼，这人奇奇怪怪的，自己都癌症晚期了也没哭，怀念自己养狗反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