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宁吹着口哨迈进家门,嘴角还翘着,脚步没个准头,差点跟正要出门的二哥顾淮平撞个正着。
“干嘛呢这是,毛毛躁躁的?” 顾淮平扶了下眼镜,瞅着小弟这眉飞色舞的样子,打趣道,“捡着钱了?乐成这样。”
顾淮宁嘿嘿一笑,也没藏着掖着:“比捡钱痛快!刚跟朋友吃完饭回来。”
“朋友?” 顾淮平随口问,“哪个朋友能让你这么乐?大院里的?王家那小子还是李家的?”
“都不是。” 顾淮宁摆摆手,语气自然,“是苏禾,就苏家那个,去年从乡下接回来的那个。”
“苏禾?” 顾淮平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这个名字,印象模糊。
平时听妈和院里人闲聊,大多说的是苏家那个会来事的养女苏雪柔,林婉秋总带着她串门,看着就机灵。
至于苏禾,也就记得是苏家亲生的,从乡下回来后挺安静,听人夸过学习好,除此之外,没什么更深的印象,存在感弱。
他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对苏禾有意见,就是做二哥的,总惦记着小弟别在外头惹事:“你怎么跟她玩到一块儿去了?没瞎闹吧?”
他太了解顾淮宁了,这小子被宠坏了,性子跳脱,别是又招惹了人家,或者自己闯了祸?
“哎哟二哥,你想哪儿去了!” 顾淮宁不乐意地嚷嚷,“就是普通朋友!上次吧…… 反正就是她帮了我个忙,我请她吃顿饭谢人,没别的。
人家跟院里那些姑娘不一样,不爱嚼舌根,也不瞎打听这打听那,就…… 挺有意思一人。” 他含糊其辞地略过了胡同打架的事,提那茬多没面子。
顾淮平听着,见小弟不像是在外头胡闹的样子,脸色才缓下来。
他对苏禾本就没什么特别看法,既然是普通朋友,也犯不着多干涉。
“行吧,交朋友没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点告诫的意思,“但你自己注意点,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也别去招惹人家姑娘,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你比妈还啰嗦!” 顾淮宁不耐烦地摆摆手,心思早飞到周末去溜冰场的事上了,蹦跶着往自己屋里跑,“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顾淮平看着小弟欢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太把这事往心里去。
在他眼里,这大概就是小弟一时新鲜交的新朋友,只要不惹麻烦,随他去就好。
——
京郊西山的秋意浓郁,漫山的树叶子红的红、黄的黄,层林尽染的,看着敞亮。
这次苏禾没去之前常去的那片山,坐了好一会儿车,到了更远的一处山脚。这地方的山看着比之前那片陡多了,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影,荒凉得很。
周天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透过稀疏的树枝,在地上洒下一片片光斑。
苏禾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脚底下沙沙响,山里的空气凉丝丝的,吸进肺里都觉得舒坦。
她背着帆布包,沿着一条快被荒草和落叶盖严实的小路,慢慢往山上爬。
上次暴雨遇险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安稳了一个多月没敢进山。
可心里头那股子想找清晰外语信号的劲儿,还有对没人打扰的安静环境的渴望,跟猫抓似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来了。
只不过这次换了个陌生的地方,想着能安全点。
她心里头还琢磨呢:听说不同的山,收信号的情况不一样,说不定这儿能收到更清楚的台,德语广播说不定也能找着。
一门心思扑在找信号上,苏禾没留意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也没注意周围那些不寻常的小细节。
有些粗树干的背阴处,钉着小小的红色三角标记,颜色都褪得快看不见了;还有远处偶尔露出来的一截矮铁丝网,她还以为是以前人围地用的,早废弃了,压根没往心里去。
终于在半山腰找着个好地方,一块天然的岩石平台,正好背风,石头又大又光滑,能靠着歇着,前面看得还远,能瞧见远处连绵的山影。
最重要的是,这儿安静得很,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几声鸟叫,再没别的动静。
苏禾谨慎地往四周望了望,又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没别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赶紧打开背包,拿出用厚布裹着的收音机和笔记本,戴上耳机就开了机,熟悉的电流嘶嘶声立马传了过来。
指尖慢慢转着调频旋钮,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没一会儿,捕捉到英语新闻的声音,比之前清楚多了!
心里头一喜,赶紧伸手调天线,想让信号再稳点。
接着又继续慢慢转旋钮,心里盼着能找着德语的频率,眼睛都亮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苏禾完全忘了自己到底爬了多高,也没察觉自己可能早就越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