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空,那毁灭性的规则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场短暂而剧烈的噩梦。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悬浮在破损机甲前的那缕散发着奇异波动的规则本源——寂灭与生命强行融合后的产物,安静地证明着方才那场涉及归墟本源与神秘青影的惊世碰撞。
秦守的意识如同漂泊已久的孤舟,缓缓靠岸。剧痛、疲惫、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那神秘青影带来的巨大困惑,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他挣扎着推开严重变形的驾驶舱盖,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碎末灌入,让他打了个激灵,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首先看向那缕规则本源。它像是一小团不断变幻的星云,内部时而呈现出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寂灭),时而又流转出充满生机的白绿色光芒(生命),两者以一种极其脆弱而诡异的方式共存着,散发出令人心悸又忍不住探究的气息。
【检测到高维度规则衍生物:‘生死源核’(雏形)。状态:极不稳定。价值:无法估量。警告:直接接触存在同化风险。】天道系统的提示适时响起,语气似乎……平和了不少?连那血红的债务数字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生死源核……”秦守喃喃自语,没有贸然去收取。这东西太危险,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抬眼望向雷云郡的方向,心炼网络中,那股庞大的、支撑他战斗到最后的信念洪流正在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劫后余生的喜悦、痛哭以及对未来的深深忧虑。他能“听”到墨七等人正带着救援队疯狂赶来,也能“感觉”到艾德娜和凌嫣那边传来的、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情绪波动。
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
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最后将目光投向东方,K-01所在的方向。刚才那决定性的规则干扰,无疑是她的手笔。这个来自远古的“活化石”,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但她此刻的沉默,又意味着什么?是在消化刚才那超越她数据库记录的惊悚一幕,还是在重新评估一切?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让他暂时无力去深究。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当墨七带着救援队乘坐改装过的重型运输艇,轰鸣着降落在冰原上时,看到的是瘫坐在破损机甲旁、几乎被冻成冰雕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秦守,以及他面前那缕悬浮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奇异光团。
“长老!!”墨七眼眶瞬间就红了,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用厚实的兽皮毯将秦守裹得严严实实,声音哽咽,“俺就知道!俺就知道你命硬!阎王爷都不敢收!”
秦守勉强笑了笑,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少废话……赶紧……把这大家伙和我……弄回去……冷死了……”
……
当秦守再次在雷云郡温暖的医疗舱内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身体的伤势在高效修复液和自身强悍生命力的作用下,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精神的损耗,以及对那场战斗、对那道青色身影、对“生死源核”的思考,却让他依旧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
他醒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部落,引发了阵阵欢呼。但他没有立刻出去接受众人的朝拜和慰问,而是第一时间调取了战斗后的各项报告和数据。
首先是好消息。
1. 北方威胁根除:寂灭之核彻底消失,其散发的那种汲取世界根基的低频波动也随之消散。北部冰原虽然环境依旧恶劣,但已不再是致命的规则污染区。
2. 规则修复度大幅提升:天道系统显示,【规则修复度】从之前的0.001%直接跃升到了3.7%!显然,摧毁寂灭之核这一巨大的“规则毒瘤”,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连带【天道功德】的债务也减少了可观的一笔(虽然相对于总额仍是九牛一毛)。
3. 技术突破:在K-01的指导下,基于“生命礼赞”计划衍生出的许多技术,尤其是大规模能量传导、信念力量聚合以及规则层面防御的技术,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开始快速应用到雷云郡的建设和防御中。
4. 士气高涨:经历了如此绝境下的胜利,部落的凝聚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每一个族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希望与信仰的火焰。这种精神层面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然而,隐患和未知也同样巨大。
1. “生死源核”的处理:那缕规则本源被暂时封存在一个由K-01和星穹工程师共同设计的多重封锁装置内,其不稳定的特性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何利用,或者是否需要销毁,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2. K-01的沉默:自战斗结束后,K-01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拒绝了一切通讯,似乎在全力进行“逻辑重估”。她最终会走向何方,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3. 青色身影的谜团:那道仅仅凭借一句话、一拂袖就逼退归墟本源意志、暂停天道协议的青色身影,其身份和目的,成为了最大的谜团。是友是敌?为何出手?那句“此子,吾罩了”又意味着什么?仅仅是暂时庇护,还是……某种更长期的“关注”?
4. 归墟的注视:虽然寂灭之核被毁,但归墟本源意志的短暂降临,意味着苍梧界已经彻底进入了那个终极存在的“视线”。未来的威胁,只会更加直接和恐怖。
5. 天道系统的变化:天道系统似乎因为那青色身影的干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无情,多了一丝……“灵活性”?这究竟是福是祸?
秦守揉了揉眉心,感觉刚轻松没多久,更加庞大和复杂的压力又扑面而来。
这时,医疗舱的门滑开了。进来的是艾德娜(全息投影)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凌嫣。
“你终于醒了。”艾德娜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秦守笑了笑,看向凌嫣,“你呢?没事吧?”
凌嫣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心疼和后怕:“我没事,只是精神力透支。倒是你……下次别再这么拼命了。”
“有些架,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秦守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现在的情况,你们怎么看?尤其是……那道青影。”
艾德娜和凌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无法分析。”艾德娜摇头,“其存在形式和技术(如果那是技术的话)完全超出了星穹数据库的理解范畴。能够直接干预天道系统和归墟意志……这已经属于‘神’的领域。他的目的,我们无从猜测。”
凌嫣补充道:“不过,从结果来看,他暂时帮我们化解了最大的危机,并且似乎……让天道系统对我们的态度有所缓和。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机会吗?”秦守若有所思。他想起那青影说的“债,需偿。界,需存。”,这说明对方并非完全否定天道系统和债务的存在,而是在某种更高的层面上,维持着一种平衡?
“K-01呢?还是没动静?”秦守又问。
“没有。”艾德娜摇头,“她的房间能量屏蔽一直开启,我们无法探测内部情况。”
秦守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他掀开医疗舱的罩子,坐起身,“‘生死源核’封存好,没有万全把握之前,绝不动用。部落的建设和发展不能停,我们要利用这次规则修复度提升带来的‘红利’,尽快让雷云郡变得更加强大。”
“至于K-01……等她出来。我相信,经历了这么多,她应该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而那青影……”秦守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天空,眼神深邃,“既然他说‘罩’我,那在他改变主意之前,我们至少还有一段相对安全的发展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积攒足够的力量,去应对未来可能的一切变数!”
他穿上衣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一股新的力量感从体内涌出。虽然前途依旧迷雾重重,强敌环伺,但他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债,要还!
界,要存!
路,也要继续走下去!
他推开医疗舱的门,大步走了出去。门外,是翘首以盼的墨七、岩锤等人,以及无数双充满信任和期盼的眼睛。
“走吧,”秦守对众人说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新的征程,在废墟与希望之上,再次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