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大叔压低的嗓音和敬畏的眼神，像一盆温水，浇在秦守心头那点刚燃起的火星上——没浇灭，反而焖得更深了。
天？在这黑石城，镇北侯府就是天。
秦守咧了咧嘴，没再问，只含糊道：“多谢大叔提醒，我就随便问问。”
他重新躺倒，闭目内视。
识海里，那幽蓝光屏顽强地亮着，像他此刻不肯熄灭的心思。
【星穹守护者VII型状态：重度损伤（49%），能量枯竭，核心能量回路异变（19%），无法启动。修复方案：需大量高品质金属材料及稳定能源。提示：本世界材料数据库缺失，请自行摸索。】
【可用功能（极度受限）：
1. 基础扫描（范围十米，能耗极高，慎用）。
2. 残存机甲空间（约一立方米，无法存放活物，存取消耗精神力）。
3. 异界法则解析（持续进行，速度缓慢）。】
【天道功德：-999,899,999,999,999缕】（备注：跨界通讯费高昂）
【天道因果债：-999,000,000,000点】（备注：运气可能会更差）
【特殊状态：异界法则压制（实力发挥不足炼气三层），天道运势反噬（持续生效）】
炼气三层……秦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点可怜的真元，苦笑。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不，他现在连虾米都算不上，顶多是粒沙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机甲虽然残了，但那个一立方的储物空间还能用。他心念微动，精神力探入其中。空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块之前随手捡的、准备研究却还没来得及看的矿石，以及……一小撮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泥土。
这土是之前机甲砸进秘境地里时，顺手刮进去的，当时没在意。
【扫描：未知成分土壤，蕴含极微量惰性灵气，及微弱混沌能量残留。】
系统给出了一个等于没说的答案。
秦守尝试吸收了一下，那点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应不到，聊胜于无。他叹了口气，注意力回到现实。
骡车吱吱呀呀，终于晃到了黑石城下。
城墙高耸，全是由本地特产的一种黑色巨石垒成，透着冷硬肃杀之气。城门口兵丁披甲持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出人流，盘查比一般城池严密得多。
车夫大叔显然常来，赔着笑脸塞了几个铜子，兵丁粗略检查了一下粮袋，便挥手放行。
城内景象更是让秦守心头一沉。
街道还算宽敞，但行人大多面带菜色，衣着朴素，商铺也显得没什么生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感，偶尔有穿着镇北侯府号衣的护卫队巡逻而过，百姓纷纷低头避让，不敢直视。
好一个“边境小城”，好一个“土皇帝”。
车夫大叔将粮食送到一家粮铺，结算了脚钱，又看了看瘫在草堆里、脸色苍白的秦守，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两个干硬的窝窝头，塞给他。
“小哥，俺就只能帮你到这了。这黑石城……唉，不好混。你自个儿小心。”大叔摇摇头，叹着气，赶着空车走了。
秦守握着那两个硌手的窝窝头，靠在粮铺外墙角的阴影里，看着眼前陌生而压抑的街道，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和识海里那串天文数字。
开局一座坟，装备全靠捡……哦，装备是座坟，还是欠了一屁股债的坟。
他掰了小半个窝窝头，费力地嚼着，粗糙的口感刮得嗓子疼。剩下的小心翼翼收进机甲的储物空间——这大概是他现在最安全的“口袋”了。
必须尽快搞到能量，哪怕一点点，至少让机甲的基础扫描能多用几次。还有信息，他需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镇北侯府，特别是……那个罗盘。
正思忖间，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哭喊声。
“官爷！行行好！再宽限两天吧！就两天！我一定能凑齐灵石！”一个老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几个穿着侯府服饰的恶奴，正凶神恶煞地围着一个简陋的摊位。为首一个三角眼一把推开老汉，啐了一口：“宽限？侯府的规矩是你能讨价还价的？交不出十块下品灵石，这铺子就别想要了！给我砸！”
恶奴们狞笑着就要动手。
周围路人面露不忍，却无一人敢上前。
秦守眼皮都没抬。末世见多了，弱肉强食，哪里都一样。他现在自身难保，没心思管闲事。
然而，识海中的光屏却突然自动弹出一条信息：
【扫描到微弱的、无主的精神力波动（祈愿情绪）。来源：跪地老汉。】
【内容：祈求保住摊位。】
【是否接取？完成可获得微薄愿力（注：愿力可经系统转化为最低限度的功德或能量）。】
秦守一愣。愿力？这也能赚？虽然“微薄”两个字看着就很心酸。
他看着那几个嚣张的恶奴，又看看地上绝望的老汉。炼气三层的修为，上去就是送菜。
但……那“微薄”的愿力，对他现在而言，或许是沙漠里的一滴水。
赌一把？
他眼神扫过摊位。那是个卖杂货的，摆着些草药、兽骨、还有几块……黑不溜秋的矿石？
秦守心中一动，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系统，超精度扫描那几块黑色矿石！”
【指令收到。消耗能量0.001%……扫描中……】
【矿石成分：黑铁矿（低品位），内含极微量‘墨晶’（未提炼）。墨晶：低阶能量传导材料，可被机甲吸收转化，预计可获得能量0.0005%。】
0.0005%！秦守眼睛猛地亮了！蚊子腿也是肉啊！
就在恶奴举起棍棒要砸下的瞬间，秦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仿佛自言自语，又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啧，十块下品灵石？这摊位上随便一块石头都不止这个价吧？真是有眼无珠。”
三角眼动作一顿，猛地扭头，凶光毕露：“哪个杂碎放屁？！给老子滚出来！”
秦守慢悠悠地从墙角阴影里挪出来，脸色依旧苍白，却带着点高深莫测的讥诮，他指着那几块黑铁矿：“我说，你们镇北侯府的人，眼皮子就这么浅？捧着金饭碗要饭？”
三角眼将信将疑，打量了一下秦守那落魄样子，嗤笑：“哪来的穷酸乞丐，胡言乱语！这破石头能值十块灵石？”
“它不值。”秦守走到摊前，看似随意地拿起一块最大的黑铁矿，掂了掂，“但它里面的东西，值。”
他转向那愣住的老汉：“老丈，这石头你从哪来的？”
老汉懵懵懂懂：“就……就城外黑风山脚捡的……”
“还有吗？”
“还……还有几块，在家里……”
秦守点点头，对三角眼道：“听见了？这种石头，他家里还有。这样，他的十块灵石，我替他给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三角眼愣住了，连老汉都惊呆了。
秦守伸手入怀（实则是从储物空间），摸出了一块之前随手捡的、系统判定为“蕴含少量金灵气”的矿石——这在他原本世界是垃圾，在这里或许能值点钱？他之前悄悄用指甲抠下了一小点。
“喏，这块‘赤精矿’，抵十块下品灵石，绰绰有余。”他将矿石抛给三角眼。
三角眼下意识接过，只觉入手沉甸，隐隐有一股锐利的气息，虽不认识，但也知不是凡品，脸色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秦守淡淡道，“灵石我替他给了，这摊子上的石头，还有他家里的，都归我。没问题吧？”
三角眼眼珠转了转，掂量着手里的赤精矿，又看看秦守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完全是装的），心里有点打鼓。这黑石城偶尔也会有些奇怪的过路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哼，算你识相！”他收起矿石，恶狠狠地瞪了老汉一眼，“算你走运！”说完，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看着秦守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老汉扑过来就要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救命！”
秦守拦住他，低声道：“老丈，带我去看看你家那些石头。”
“好好好！”老汉连忙收拾摊子，引着秦守往家走。
老汉的家在城西的贫民区，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几块同样的黑铁矿就堆在墙角。
秦守让系统扫描，果然都含有微量墨晶。
“这些石头对我有点用，我拿走了。”秦守将石头收入储物空间，“那十块灵石，便算是买石头的钱。两清了。”
老汉千恩万谢。
【叮！接收到‘摊主老汉’的感激愿力，已转化。获得功德+0.5缕，获得可用能量+0.0001%。】
光屏上，功德和能量的数字，极其微小地跳动了一下。
秦守：“……”
忙活半天，功德涨了半缕？能量加了万分之零点一？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启动机甲？
心塞之余，他注意到那0.5缕功德是直接到账，而能量则需要一个“转化”过程。愿力是源头？
他正琢磨着，识海里又一条信息弹出：
【警告！检测到微弱恶意标记！来源：之前离开的侯府恶奴（三角眼）。分析：其对宿主身份及赤精矿来源产生怀疑，已暗中标记跟踪，疑似上报。】
被盯上了。
秦守心里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又问了老汉几句关于黑风山和矿石的话，便匆匆离开。
他故意在贫民区窄巷里七拐八绕，试图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同时拼命思考对策。
能量太少，实力太弱，还被地头蛇盯上……
正焦头烂额间，他路过一个嘈杂的集市口，听到一阵喧哗和叫好声。
挤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简易擂台摆在空地上，两个武者正在上面拳来脚往，打得砰砰作响，台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台边高声喊道：“还有没有好汉上台？我家老爷招护院教头！月钱十两银子！包吃住！能连胜三场者，赏灵石一块！”
灵石！
秦守脚步猛地顿住。
擂台？比武？
他看了看台上那两个最多后天境界的武者，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虽然只剩炼气三层，但似乎……好像……也许……能打？
关键是，有灵石！
就在他犹豫之际，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大量无主精神力波动（围观、兴奋、期待情绪）。】
【可接取任务：擂台扬名。】
【任务要求：吸引尽可能多的关注（愿力）。获胜可获得灵石奖励（能量）。】
【备注：根据异界法则解析初步结果，此世界‘名望’与‘愿力’存在潜在转化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