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区外的合金闸门骤然响起粗暴无比的捶打声,伴随着喧哗的叫嚣穿透门板。“开门!快开门!那怪物就在里面!”
嘉丽猛地回头,控制室的合金门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几个面罩都遮不住愤怒和惊恐的城防军士兵挤了进来,制服凌乱,枪口毫无纪律性地朝着收容单元方向乱指。领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士,眼中交织着对上级命令的服从和面对未知怪物的极度恐惧。
“嘉丽博士!”中士的声音因紧张而变调,几乎破音,“立即打开隔离门!清除威胁!”
嘉丽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群闯入者,如同看着一群闯进无菌室的污染源。“未经许可,擅闯最高等级生物收容区,攻击实验目标。立即退出去。”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冰质感,“第三次警告无效,安保系统将启动非致命压制。”
“什么狗屁实验!”中士身后的一个年轻士兵被收容单元内马克那兽化姿态激起的巨大恐惧压倒了理智,双眼血红地嘶吼着,“看看那是什么!怪物!它会毁了灯塔!杀了它!”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直接对准了观察窗。
“蠢货!放下!这是很珍贵的实验体,打坏了你们给我变成他?”嘉丽的厉喝如同冰锥刺出。
晚了,刺耳的枪声在狭小的控制室内炸响。
一道灼热的能量束撕裂空气,狠狠撞在厚达半米的复合防弹观察窗上!高能粒子在特制的晶格装甲上炸开一团刺目的能量涟漪和浅坑,尽管未能穿透,但那巨大的撞击声和瞬间爆发的能量闪光,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收容单元内,
那被强效镇静剂压制、意识处于半昏沉状态的兽化马克,被这近在咫尺的、充满死亡威胁的巨大声响和闪光瞬间惊醒。
被束缚,被捆绑,被窥探,被……攻击。
脑海深处保护冉冰、保护战友的强烈执念,被囚禁的屈辱,沟通受阻的狂暴愤怒,瞬间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彻底点燃,所有残存的微弱理智在生死一线的本能面前轰然瓦解。
一声震彻整个收容区域的狂怒咆哮爆发出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充满了最原始、最赤裸的杀意,束缚带在它骤然爆发出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撕裂声。
由高强度合金纤维编织、足以束缚数吨巨兽的特制束缚带,竟然被兽化马克强行挣断了一条连接右臂的束缚带主体。
那粗壮得如同攻城锤前端的右臂,覆盖着虬结的暗紫色肌肉和深褐色厚甲,猛地挣脱出来。
猩红的、只剩下纯粹杀戮本能和狂暴怒火的兽瞳,瞬间锁定了声音和攻击来源的方向——那面此刻布满能量灼痕、疯狂闪烁的观察窗,以及窗后那几个端着武器、满眼惊骇的人类士兵狰狞扭曲的面孔。
被囚禁、被束缚、被当作实验品、被攻击的滔天屈辱和暴怒,混合着保护自身免遭攻击的本能,如同沸腾的岩浆冲垮了最后一丝属于“马克”的堤坝。
挣脱束缚的右臂肌肉如同极度压缩的弹簧瞬间释放,巨大的、覆盖着厚甲和锋利骨刺的右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以远超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如同拍碎一枚鸡蛋般,狠狠轰击在厚重的观察窗上。
无法想象的巨力在接触点轰然释放。
复合装甲观察窗应声而碎,不是破裂,而是整个爆裂成亿万片尖锐锋利的晶块和金属扭曲碎片!如同被无形巨炮轰击,足以抵挡重炮直击的特种材料,在兽化马克被彻底激怒后爆发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狂暴的力量并未停止,巨爪带着惯性,裹挟着漫天飞射的晶雨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一柄来自地狱的巨型链锯刀,瞬间扫过控制室那狭窄的空间。
“不——!”中士绝望的嘶吼只喊出一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帧。
利爪扫过。
血肉之躯在绝对力量和狰狞骨刃面前,瞬间化为几段模糊而恐怖的残影。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和一蓬蓬无法辨认来源的组织碎片,混合着晶格碎渣和扭曲的金属片,如同被狂风吹起的血雨腥风,伴随着骨骼、内脏被瞬间碾压、撕裂、分离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在控制室内猛然炸开、泼洒、涂满了合金墙壁、冰冷的地面和天花板上那些精密的仪器设备。
猩红的喷泉,瞬间淹没了控制室内所有苍白冰冷的色调。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与某种非人肉体的甜腥焦糊味,猛地灌满了整个空间,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巨爪挥过之后,控制室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刺目的猩红涂抹在冰冷的控制台、碎裂的观察窗边框、扭曲变形的金属构件上。
残存的血肉碎片贴着墙壁缓缓滑落,留下粘稠的拖痕。几缕带着硝烟味的青烟,从几台被巨爪边缘擦过、完全损毁的设备破损处袅袅升起。
兽化马克庞大的身躯被断开的束缚带拉扯着,停在爆裂的观察窗前。那挣脱束缚的、滴淌着浓稠鲜血混合着暗红色粘液的巨大右爪,还停留在半空中,狰狞的骨刺上挂着一缕撕碎的城防军制服布条和一小片模糊的暗红软组织。
那两点猩红的瞳孔,在弥漫的血雾和电火花中,似乎凝滞了一瞬,狂暴的杀戮光芒下,掠过一丝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近乎茫然的东西,仿佛源自身体本能的攻击指令完成后,一丝被遗忘的情绪碎片,被这极端惨烈的结果所触动,试图挣扎着浮上来。但那狂暴的非人外壳过于沉重,这点微光如同投入岩浆的雪片,瞬间就被更深处翻涌的、被彻底激怒后的毁灭欲望再次吞没。被攻击的威胁并未解除。
它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疯狂扭动,试图挣断颈部和腰部的最后束缚。
嘉丽站在控制室门口附近,几滴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落在她一丝不苟的白色实验服前襟,如同骤然绽开的、来自地狱的猩红小花。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她的脸庞在应急红灯交替闪烁的冷光下白得如同最纯净的石膏,眼尾那颗淡褐色的痣点却红得刺眼。
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猩红血雾,如同两束高度聚焦的激光,精准地锁定了兽化马克那只刚刚完成了残忍屠戮的巨大右掌,指甲断裂的边缘处,沾染着城防军士兵的血液和新鲜撕裂的人体组织。还有地面上,距离巨兽不远的地方,一条被切断的、仍戴着城防军半指战术手套的小臂残肢,断口处肌肉和骨骼的纹理暴露在空气中。
“采集!目标:攻击侧前肢爪部残留样本!目标二:地面三号断肢(标号S1)新鲜组织切片!”嘉丽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冰冷、平稳、高速,带着不容置疑的研究指令,没有丝毫停顿和迟疑,仿佛眼前不是一场血肉屠场,只是一个数据采集点。“动作快!在目标挣脱全部束缚或活性组织失活前完成!”
她的助手们脸色惨白如纸,呕吐的欲望被强行压在喉咙口。但长久以来对嘉丽博士绝对服从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恶心,他们颤抖着戴上手套,端起采样器械和密封盒,开始弯腰,在那片尚且温热的血腥地狱里,如同拾起散落零件般,迅速收集着目标残肢的组织和巨兽爪部的粘染物。
嘉丽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控制室角落幸存的悬浮光幕上。上面正疯狂滚动着由单元内外传感
器在马克刚才爆发瞬间捕捉到的生物磁场强度峰值、肌肉爆发力估算、神经反应速度记录……以及……最关键的一组刚刚从血泊中断臂残肢上扫描出的实时基因结构图。
那图谱……与正常人类士兵的基因结构相比……出现了极其微小却绝对异常的波动。
助手将采集到的关键样本,兽化马克爪尖残留的血液混合组织、以及断臂士兵S1的新鲜横截面组织放入高倍基因测序仪。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高速运转的激光扫描着每一个碱基对。
嘉丽冰冷的视线如同焊在了光幕上。两项关键数据的图谱对比被强行拼合在同一个屏幕上。
左侧,取自爪尖残留物的图谱:充斥着狂暴扩张、杂乱覆盖的猩红异种基因片段,与之前扫描到的兽化马克自身图谱高度一致,如同混乱燃烧的野火。
右侧,士兵S1断臂的基因图谱:原本代表健康人类的、精密规整的蓝色双螺旋结构上,赫然出现了多处极细微的、如同被病毒腐蚀般的点状损伤和结构断点,这些损伤呈现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被高温瞬间“烫伤”后的状态,周围细胞结构呈现快速萎缩和坏死的迹象!其基因序列本身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崩解。
“基因污染……瞬间注入……”嘉丽的声音如同冰面碎裂,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震动,“直接接触……其体液……或细胞碎片……携带的异种基因信息流……如同加密病毒……对目标人类基因链发起定向攻击……破坏稳定性……引发快速衰亡……”
她猛然抬头,再次看向收容单元内。兽化马克仍在咆哮挣扎,试图挣脱最后的束缚,那庞大躯体每一次发力,覆盖的厚甲和虬结肌肉都在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