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的风里还带着点凤凰木的甜香，林薇在衣柜前转得第三圈时，终于把顾妍塞给她的浅粉色连衣裙又挂了回去——领口的蕾丝太扎人，总让她想起上次见江爸爸时沾了颜料的t恤，生怕这次又出洋相。
“选个衣服而已，你快把衣柜门晃掉了！”顾妍趴在床上，嚼着薯片，指了指沙发上的米白色连衣裙，“就这件！棉的，舒服又不扎，上次你穿这件，江大神还夸好看呢！”
林薇拎起连衣裙，指尖蹭过柔软的布料，还是有点犹豫：“会不会太普通了？万一他觉得我不重视……”
“重视不是靠衣服！”顾妍把薯片袋一扔，爬起来帮她整理衣领，“你忘了上次市集？你穿件旧t恤，他不还是帮你怼苏晚？再说了，我给你喷点淡香水，就一点点，不刺鼻，闻着像橘子汽水，你不是说江大神上次给你买过吗？”
香水喷在手腕上，淡淡的橘子香飘过来，林薇的心才算定了点。她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裙摆轻轻扫过脚踝，不算刻意，也不算随意，刚好是她能放松的样子。抓起帆布包时，她又特意把江屿送的树脂烟花挂件挂在包带上，晃了晃，才算满意地出了门。
粤菜馆离文创园不算远，林薇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门口，却没敢进去。她攥着包带站在路灯下，包带被攥得都快变形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锁屏是上次烟火大会拍的烟花，解锁后反复点开和江屿的聊天框，又飞快关掉。实在没辙，她就低头数地砖，数到第三十块灰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得像凉白开的声音：
“数地砖能数出花来？”
林薇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蹦起来，手里的手机“啪嗒”撞在包上，发出轻响。她猛地回头，撞进江屿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里——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不是平时常穿的化纤款，领口松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锁骨；头发好像用发胶轻轻抓过，平时总垂在额前的碎发被梳到后面，显得眉眼更清隽；手里拎着个细长的牛皮纸卷，用红绳松松系着，像件精心包装的礼物，而不是他嘴里可能的“顺手带的东西”。
“我、我没数地砖！”林薇赶紧站直身子，手忙脚乱地整理裙摆，又怕香水味太浓，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结果退得太急，差点踩空台阶，江屿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凉丝丝的，却让她瞬间红了耳尖。
“小心点。”江屿收回手，目光扫过她的连衣裙，语气比平时软了点，“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简单一句话，让林薇刚才所有的慌乱都像被风吹散了。她攥着包带的手松了点，小声说：“你也……你今天也很好看。”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补充，“我是说，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
江屿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没戳穿她的结巴，只是转身往餐厅走：“进去吧，我订的靠窗位置，能看见江滩的灯。”
餐厅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味，靠窗的位置果然能看见江滩的串灯，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林薇刚坐下，就赶紧拿起桌上的柠檬水猛喝了一口——紧张得喉咙发紧，结果喝太急，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屿赶紧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又很快收回去：“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谁、谁抢了！”林薇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脸热得像揣了个小暖炉。她偷偷抬眼瞟江屿，发现他正低头解那个牛皮纸卷的红绳，手指修长，解绳结的动作都比别人好看，心里的慌乱又多了点——他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又给她发“诈骗链接”的打印版吧？
正瞎琢磨，江屿把展开的纸卷递到她面前：“顺手画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林薇低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居然是张手绘的文创园周边地图！纸是有点厚度的素描纸，边缘还留着点铅笔的淡痕，地图中心是“小薇文创”和“屿设计”的位置，用红笔轻轻圈了出来；周围密密麻麻标着各种小店，有她之前抱怨过“太远”的打印店，备注着“下午三点人最少，老板能帮忙裁特殊尺寸”；有她上次买橘子汽水的便利店，写着“冰柜第三层，冰得最透”；甚至还有陈伯常去的糖水铺，标注着“每周二、四下午有姜撞奶，热的不腻”。
最贴心的是，所有她可能用到的店都用橙色笔标了，比如卖树脂材料的五金店、能做文创包装的小店，连哪家咖啡店的无糖美式最浓、哪家的三明治料足不噎人，都用极小却清晰的字迹写在旁边，像份专属的“生活指南”。
“这、这也太用心了吧！”林薇的手指轻轻蹭过地图上的糖水铺标注，声音都有点发颤，“你怎么知道我总去那家便利店买汽水？还有打印店，我就跟你抱怨过一次……”
“上次路过，看见你在便利店冰柜前站了好久。”江屿把地图往她那边推了推，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打印店是小周说的，他说你上次为了赶方案，跑了三家打印店。这些标注，你以后对接文创、跑厂家，应该能用上。”
哪里是“应该能用上”，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林薇把地图小心翼翼地卷起来，用红绳重新系好，抱在怀里，像抱着件宝贝——这哪是“顺手画的”，分明是他偷偷记了她好多小习惯，才画出这么细致的地图。心里甜丝丝的，刚才的紧张彻底没了，话匣子也终于打开了。
“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老巷烟火’冰箱贴，厂家终于把样品寄来了！”林薇兴奋地掏出手机，翻出样品照片，“你看这个烟花的纹路，我加了点细闪，在光下看像真的在闪一样！就是打印机太不听话，昨天打包装文案，卡了三次纸，我差点把它砸了！”
江屿凑过来看手机，肩膀偶尔碰到她的胳膊，带着点温度。他指着照片里的烟花细节：“这里的弧度可以再调一点，更像老巷烟花的形状——上次烟火大会，你拍的视频里，烟花炸开是有点扁的，不是圆的。”他顿了顿，又补充，“打印机要是总卡，明天我去你工作室看看，可能是进纸口有纸屑，清理一下就好。”
林薇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连她随手拍的烟花视频都记得，连打印机的小问题都愿意帮忙。她又开始吐槽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户：“有个客户非要在‘糖水铺阿婆’手机壳上印卡通猫，说‘可爱’，我跟他说阿婆的围裙上是蓝布碎花，加卡通猫会破坏感觉，他还跟我急，说我不懂审美！”
“不用理他。”江屿给她夹了个虾饺，记得她胃不好，特意挑了个皮薄馅大的，“你的文创核心是老巷的真实感，要是为了迎合改得四不像，反而丢了最珍贵的东西。下次再遇到这种客户，直接把陈伯的采访音频给他听，让他知道阿婆的故事比卡通猫有意义。”
林薇咬了口虾饺，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心里更暖了。她偷偷观察江屿吃饭的样子——他夹菜时手腕会轻轻抬一下，动作很斯文；擦嘴角时只用纸巾的一角，不浪费；喝茶时会先吹吹热气，再小口抿，不像她总急着喝，呛得直咳嗽。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上次的“双份糖奶茶”，忍不住调侃：“你现在还怕我给你点双份糖的饮品吗？”
江屿抬眼，眼底带着点笑意：“不怕。要是你点了，我就跟你换——你不是喜欢喝甜的？”
林薇的脸瞬间热了，赶紧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假装没听见。窗外的江滩串灯亮得更密了，映在江面上，像撒了把碎钻。她抱着怀里的手绘地图，嚼着米饭，心里甜得像喝了加了双份糖的橘子汽水——原来第一次约会，不用刻意找话题，不用假装矜持，只要和对的人在一起，连吐槽打印机、聊客户，都觉得特别开心。
服务员过来添茶时，林薇偷偷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的吃饭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可她却觉得，好像已经和江屿聊了好久好久，还有好多话没说。她攥了攥手里的地图红绳，心里悄悄盼着：这顿饭，能再慢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