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澜海城又休整了约半月。
少苒损耗的心神与灵力在《长生诀》的持续运转下,不仅完全恢复,甚至因那几次极限施为和对蚀灵之毒的深刻理解,修为更显精进,对生命本源的感悟也加深了一层。
辰霄早已将破浪号检修完毕,补充了足量物资。赤霄也待得有些不耐烦,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与城主府护卫切磋,活动筋骨。
这一日,三人向城主洛无渊辞行。
洛无渊知他们去意已决,不再强留,只是郑重道:“三位道友于我澜海城恩情甚重,日后若有需要,澜海城必鼎力相助。东海近来暗流汹涌,尤其是涉及深海遗族之事,务必多加小心。”
他目光扫过少苒,意有所指。
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姑娘修为肯定不止自己所能感知的那样。
这样厉害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外乎是为了之前的那些传闻。
只是之前都没有人成功过,也不知道这机缘是不是也会落在这一行人身上。
少苒点头谢过。
洛明亲自将他们送至港口,破浪号已扬起风帆,灵光流转,蓄势待发。
登上船,离开繁忙的澜海港,破浪号再次驶入那片墨蓝色的深邃海域。
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与凛冽,吹拂在脸上,令人精神一振。
“少苒,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是按原路返回,还是……”辰霄操控着船舵,开口问道。
赤霄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少苒取出那枚得自洛无渊的古老海图玉简,神识沉浸其中。
片刻后,她指向海图上一个位于东北方向、距离澜海城约有月余航程的标记点。
那标记点并非繁华的港口或已知的岛屿,而是一片被称为“沉渊之域”的广阔海域,其边缘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注释——流波山。
“先去这里,流波山的残迹。”少苒道。根据玉简中零星的记载,流波山乃是上古时期一处着名的水族仙山,曾与建木有所往来,后来不知何故崩毁沉没。玉简中提到,那里偶尔会有蕴含古老水灵之息的“流波玉”被海潮带出。她想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与建木或上古水族相关的线索,同时也借此深入了解这片古老海域。
辰霄查看了一下海图与定星罗盘,校准方向,“流波山残迹……位置很偏,已接近已知海图的边缘,再往外便是真正的未知海域了。途中会经过几处标注有危险海兽巢穴的区域,需小心绕行。”
“无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赤霄摩拳擦掌。
航程初始颇为顺利。
破浪号在辰霄的操控下,灵巧地避开几处暗流汹涌、潜伏着强大海兽的区域。
偶尔有不识趣的海中妖兽前来骚扰,也都被赤霄轻易打发。
少苒大部分时间在舱内静修,继续参悟《长生诀》,温养识海中的建木种子。
那几枚种子在长生诀生机和混沌气息的滋养下,愈发青翠欲滴,内部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空间道韵也愈发明显。
这一日,破浪号正航行在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天空却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浓重的、仿佛墨汁般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低低地压在海面上,云层中电蛇乱窜,雷声沉闷滚过。
海风变得狂乱而湿冷,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不对,这天气变化得太诡异了!”辰霄眉头紧锁,双手快速在控制阵盘上点动,一层凝实的金色光罩瞬间升起,将整个船体笼罩。“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风暴。”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幽深黑暗,仿佛直通海底深渊,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拉扯着破浪号向中心滑去。
同时,四周的海水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凝聚成无数条粗大的、由海水构成的触手,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抽向船体的防护光罩!
“砰!砰!砰!”
防护光罩剧烈震荡,灵光乱闪。那些水触手的力量大得惊人,而且源源不绝。
“是海妖!而且不是普通货色!”赤霄怒吼一声,提起双斧就要冲出防护罩。
“别冲动!”辰霄喝道,“这漩涡吸力太强,水下情况不明,贸然出去太危险!”他全力维持着阵法,额头见汗。
这攻击的强度远超之前遇到的海兽。
少苒走出船舱,目光扫过那巨大的漩涡和漫天挥舞的水触手,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股隐藏在水幕之后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灵识。这股灵识带着与蚀灵之毒同源、却更为强大和纯粹的深海气息。
“是深海遗族?”少苒心中一动。
她示意辰霄稳住船体,自己则缓步走到船头。她没有立刻攻击,而是运转《长生诀》,将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生命精气,混合着一丝源自建木种子的、充满秩序与生长意味的灵韵,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向着漩涡中心及那股隐藏灵识的方向扩散而去。
这并非挑衅,更像是一种试探与交流。
生命波纹荡开,那些狂暴攻击的水触手似乎微微一滞。
漩涡深处,那股冰冷的灵识明显波动了一下,传递出清晰的厌恶与排斥情绪,仿佛少苒散发出的生机与秩序,是它们最为憎恶的东西。
“吼——!”
一声非人般的、蕴含着恐怖精神冲击的咆哮从漩涡深处传来。
更多的水触手疯狂涌出,攻击更加猛烈,防护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破碎。
试探失败,对方敌意极深。
少苒眼神一凝,不再留手。
归墟之力自她体内汹涌而出,在她身前化作一个比在密室中庞大十倍的混沌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不仅将抽打过来的水触手轻易绞碎、吞噬,连那巨大漩涡产生的吸力,也被归墟漩涡强行扭曲、抵消!
破浪号顿时稳住。
与此同时,少苒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长生诀生机的翠绿剑罡疾射而出,并非攻向水触手,而是循着那股冰冷灵识的源头,直刺漩涡最幽暗的中心!
这一剑,生机与死寂并存,是生命对深渊的质问。
“嗤啦!”
翠绿剑罡没入黑暗,仿佛刺中了什么无形之物。
漩涡深处传来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尖啸,那冰冷的灵识如潮水般退去。
巨大的漩涡开始不稳定地晃动,周围的水触手也纷纷溃散成普通海水。
几个呼吸间,风停浪歇,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海面,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船身上残留的一些混乱的水流痕迹,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跑得倒快。”赤霄收起斧头,咂了咂嘴,有些遗憾没能亲手砍上几斧。
辰霄松了口气,仔细检查船体,发现防护阵法损耗不小,需要重新填充灵石。
“刚才那东西……就是深海遗族?”
少苒望着恢复平静、却依旧深不见底的海面,点了点头,“应该是,而且实力不弱,至少相当于金丹后期,借助海域环境,更难对付。它似乎极其厌恶生命与秩序的力量。”
这次遭遇,印证了洛无渊的警告,也说明了蚀灵之毒的出现绝非孤立事件。
这些沉寂已久的深海遗族,似乎正在变得活跃,并且对陆地上的生灵抱有强烈的敌意。
经此一役,三人都更加警惕。
破浪号继续向着流波山残迹的方向航行,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更加小心,尽量避开那些海图上标注的危险区域,甚至不惜绕行更远。
又航行了十余日,根据海图和罗盘显示,他们已逐渐接近目的地沉渊之域。
这里的海水颜色变得愈发深邃,近乎墨黑,海面上漂浮着一些巨大的、仿佛礁石般的破碎玉石,其上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似乎年代极为久远。
“看来我们快到地方了。”辰霄看着远处海面上越来越多的破碎玉石,以及更远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更加黑暗的海域轮廓,沉声说道。
流波山,这片传说中沉没的上古水族仙山的残迹就在前方。
等待他们的,不知是尘封的遗迹,还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