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魔将赤红古镜高举过头，镜面突然映照出少苒胸口的金色锁链纹路。
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竟开始从她皮肤上剥离。
住手！辰霄剑锋爆出刺目金光，却在斩落的瞬间被镜中射出的同样剑光拦截。
两股力量相撞，冰原炸开数十丈深的裂痕。
少苒跪倒在地，感觉有东西正从灵魂深处被撕扯出来。
她看见自己琉璃化的双手正在恢复血肉——但每恢复一寸，就有金色文字从伤口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锁链形状。
原来如此。镜魔贪婪地注视着那些文字，弑神咒不是封印，而是容器......它突然转向赤霄，你以为斩断九尾就能赎罪？当年若不是你——
赤霄浑身毛发炸开，喉咙里滚出低吼：闭嘴！它猛地扑向镜魔，却在半空被一道血色镜光击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赤霄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竟逐渐显现出人形轮廓——一个银发少年，背后拖着九条残破的狐尾虚影。
墨衡趁机掷出七枚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暂时困住镜魔。
他嘴角溢血，嘶声喊道：快动手！
辰霄剑尖突然调转，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口。
一滴金色心血顺着剑锋滴落，正好落在少苒面前漂浮的金色锁链上。
四周突然寂静。
锁链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粉。
少苒额间浮现出火焰状的神纹，而辰霄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镜魔发出刺耳尖叫，你竟敢解封？！当年明明是你亲手——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少苒站了起来。
此刻的她长发无风自动，眼瞳完全化作燃烧的金色。
那些飘散的金粉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柄长枪——正是记忆里贯穿白衣女子的那柄。
不是解封。少苒的声音带着重叠的回响，是物归原主。
长枪破空而出的刹那，镜魔疯狂翻转古镜想要复制，却见枪尖突然分化成千百道金光。每一道都精准刺入冰层下的血色脉络，整个禁地的地脉发出濒死般的震颤。
不可能！镜魔的本体从古镜中被迫弹出，你怎能看到地脉节点？！
少苒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越过镜魔，看向正在消散的辰霄。
那个总是一身白衣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唯有心口处有个金色的封印符文在闪烁——与少苒腕间曾经的纹路一模一样。
赤霄......不，此刻应该称为九尾银发的少年突然扑到冰面上，徒手挖开正在凝固的血色冰层：快！它要逃！
墨衡咳着血爬起来，铜钱组成的光阵突然收缩。
少苒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彻底苏醒，她本能地伸手一抓——
虚空之中，竟被她扯出一面完好无损的青铜古镜。
这才是真正的本体。
镜魔发出绝望的哀嚎。
少苒看着镜中映出的自己：额间神火燃烧，身后隐约有十二道锁链虚影。而镜面角落，还映照出记忆里未曾见过的画面——
年幼的辰霄跪在雪地，将昏迷的白衣少女和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推下悬崖，自己转身迎向漫天箭雨......
原来如此......少苒的金瞳微微颤动。
话未说完，她手中的长枪与古镜同时爆发出耀眼光芒。
镜魔在强光中溶解，而辰霄终于完全消散，只剩那枚金色符文漂浮到少苒掌心。
冰原开始崩塌。
银发少年拽住少苒的手腕，走！神域要苏醒了！
最后一刻，少苒回头望去。在坠落的黄金宫殿深处，她看见十二道锁链正从深渊中升起，每道锁链都缠着一面青铜古镜的碎片。
——
三天后，少苒躺在摇椅上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堆老弱病残……
有点不想睁开眼了，怎么一睁眼就看不到未来了。
你在嫌弃我？辰霄一脸不悦地说道。
少苒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幻灭了，还以为你能够解决一切问题，没想到这一切问题都是你带来的……
就是就是……赤狐从西瓜中抬起头来，要不是你，我叔也不会因为受伤变化原形……
少苒长叹一口气，无语望天，拜托，你们两叔侄有好到哪里去吗？
的一声，辰霄将一卷竹简拍在少苒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一些东西，但其他人并看不懂。
他指尖还带着未愈的伤痕，语气却格外认真，镜魔虽灭，但十二都天神镜的碎片仍未完全净化。
赤霄的狐狸耳朵抖了抖，突然叼着半块西瓜带着赤狐飞快溜走了。
少苒盯着竹简上的符文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往房间里走。
喂……辰霄有些着急，你没有听到……
少苒脚步一停，她戳了戳辰霄半透明的手腕，连实体都凝不稳……
我本就不是活人。辰霄的瞳孔泛起金色微光，三百年前神域崩塌时，我就该随封印一起消散。
少苒摆了摆手，别给我讲你们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也没经历过，根本没办法共情你们。相反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们这些拥有无上之力的人能够解决掉这一切麻烦，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混乱，而且艰难……
辰霄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少苒继续说道：我从来不想杀人，若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能够解决好魔族相关的事情，我们也不至于面对这么强劲的敌人。
少苒转过头，直直地看向辰霄，那些书卷中记载的灵气充裕的上古时期，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如今灵气接近枯竭，所有修道者只能争抢一切自己可以触碰到的资源，自相残杀成了常态。就连所谓的血脉传承带来的也不是进步，而是同类的眼红……
少苒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要是如此艰难的时刻，我们却不得不面对比我们强大数百倍的敌人。还要自我消化同伴突然入魔的痛苦，辰霄，这不公平……
辰霄一脸茫然地看向少苒，有些不解地说道：可这世间万事万物本就做不到绝对公平。你是这些人里面的佼佼者，所以你自然而然的享受着更好的资源，而另外那些人就只能靠自己争抢，这是无法避免的。少苒，你要清楚，哪怕是灵气充足的上古时期，大家也是强者为尊，所拥有的一切也是要靠争抢的……
像是回想起什么，少苒的双肩垮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少苒腕间的金纹突然渗出丝丝血迹。她咬牙按住颤抖的手腕，镜魔之战留下的暗伤正在侵蚀经脉。
窗外传来赤霄压低的声音，她撑不了多久……弑神咒的反噬已经……
我知道。辰霄的声音比往常更加虚幻，但必须有人去雪山...
少苒猛地推开窗，院中两人顿时噤声。
她目光扫过赤霄断尾处重新凝结的冰霜，和辰霄几乎透明的身形，突然笑了，所以你们早就知道？
竹简从她袖中滑落，展开的部分赫然画着十二镜片分布图——每块碎片都对应着一个正在魔化的宿主。
青岚宗宗主今晨入魔。少苒指尖凝聚一点金光，在空中勾勒出新的红点，看来咱们又要多一位强劲的对手了。
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墨衡的咳嗽声从一旁传来，带着血沫的喘息让少苒想起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同门。
带路吧。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长枪，咱们去送死。
辰霄的虚影晃动了一下，你的伤……
比你们这群老弱病残强。少苒掏出云舟，淡淡地说道：既然注定要有人牺牲……不如选个最抗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