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离大脑直接被柳依依这句话给弄宕机了，这……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剧本难道不是依依和我表白，然后被我婉拒，和她好好说后她表示理解，然后皆大欢喜吗！
还有，依依她刚刚在说什么？
什么叫我有喜欢的人了啊喂？
我哪……哪有……
一直转着身子玩味地盯着吴离的柳依依忽然眼睛一亮，因为她刚刚发现自己这位哥哥的眼神似乎有点飘忽。
就在自己又问了他一遍那个问题以后。
让我猜猜……哥哥他这是又想到那个女孩子了呀。
柳依依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努力挪动身体凑近吴离，语气里明显带上了点戏谑。
“哥哥这是在想谁？”
眼瞅着视野范围内柳依依的脸越来越大，几乎就要贴过来时，吴离像只兔子般地受惊，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完全不敢再直视柳依依。
那模样，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猎物。
“依……依依，你在说什么呢，别乱说……”
听着吴离支支吾吾的话，柳依依笑意更盛，“哎呀，我哪有乱说。都说事不过三，那我就再最后问哥哥一遍好了。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柳依依两只大眼睛布灵布灵得眨着，似乎很喜欢看吴离现在这副别扭又尴尬的样子。
都说女孩子都喜欢八卦，今天吴离算是体会到了，果然如此。
但问题是我真的没喜欢的人啊！
真的！
她……
她……也不是的……
她……不存在的……
对！我又没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扭扭捏捏的！就应该大大方方的，现在这副样子算什么意思。
在柳依依的视角里，吴离的表情从扭捏渐渐变得坚定，是一种……嗯……要汇聚全身勇气才能表现出来的感觉。
只不过怎么感觉有点外强中干呀。
还在骗人呢，哥哥。
吴离努力让自己盯着柳依依的眼睛，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难办到，但他必须这么做，要不然这小丫头肯定不信，天知道她还会说什么话。
“依依，你别乱说，我没有。”
明明吴离的声音很认真，但柳依依听着怎么就是感觉挺搞笑的呢？
哦，因为这是句谎话啊，那没事了。
嘻嘻。
柳依依强忍着笑意，一声不吭，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吴离。
哥哥不是喜欢和我对视吗？
可以呀，那就看看能不能坚持下来喽。
事实证明吴离坚持不下来，只是一分钟，不，半分钟不到吴离就偏过视线，低着头，嘴唇不住地动了动却没发声，小脸上写满了窘迫的意味。
可恶……
为什么会这样？
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成这个样子……
“哥，”柳依依终于打算放过可怜的吴离了，直接摊牌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说没有吗？”
吴离又急了，仿佛这是什么碰都不能碰的话题，快步走到柳依依身边，“依依，我真没有，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接触过那么多女孩子？
接触过的，你不是都知道吗？你觉得我会喜欢谁呢？”
柳依依点点头，“嗯，把问题踢回来了呢，不愧是哥哥。”
“诶？”
“嘿嘿，不是怪哥哥的意思，我觉得哥哥说得很对啊，我也没看出哥哥喜欢上了谁，但是我知道哥哥心里肯定有人，至少是动情了。”
吴离摸着脑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依依捂着嘴笑道：“你看，哥哥这不是承认了吗？”
“我没有！”
“嗯？”
“真的……”
“哈哈，不逗哥哥了。不过我相信我的判断，哥哥心里肯定有个女孩了，也许是第六感吧，但肯定没错。
解释起来也很简单啊，哥哥最近学习、吃饭、甚至是和我说话聊天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分心，我认真观察过，是和电视剧里男孩子想他的……白月光一样的表情，所以很容易猜到吧？哥哥这还不是有心上人了吗？”
“这……”吴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就是分神了，抱歉啊。”
这解释拙劣到吴离自己都不相信。
他……真的有那么多时候在发呆吗？
好像……是有的？
那么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又在想谁呢？
是……她吗……
她……
吴离想着想着，双眼焦距开始拉长，眼神变得涣散，整个人就像是被谁勾走了魂一样，变得呆呆傻傻的。
柳依依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哥哥这是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子。
看来……自己没猜错呢。
呵……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为什么真的到这一刻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呢？
哥哥……
哈哈，柳依依，别想那么多了，你都知道的，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只要哥哥开心就好……
我？
我当然也开心啦！哥哥开心，我也开心。
忽然，柳依依嘴角向上勾起，扯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凑上前，却并不打算“叫醒”吴离，只是想安静地看着他。
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自己这么近看哥哥了吧？
可得好好珍惜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渐渐西沉，大地陷入黑暗，道路旁那一排排的路灯次第亮起，偶有一阵凉风吹过，吴离浑身打了个哆嗦，意识终于回笼。
而柳依依早在前一秒就缩了回去，脸上依旧挂着一丝微笑，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落过眼泪的痕迹。
吴离抬头看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已经慢慢黑了，只有最西边还残留一点橘黄的云彩。
他打了个寒颤，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对了，依依她……
吴离心里产生了个不好的念头，目光慢慢下移，果然就瞧见柳依依正满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这下完了，怎么就当面被抓包了。
以前自己从来不会这样的……
你……对我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嗯哼？”柳依依笑着开口了，“看来那个女孩子对哥哥吸引力还挺大啊。所以，哥哥，现在总该承认了吧？”
“唔……”吴离也确实没有任何再否认的理由，但他仍固执地辩解道，“我……我确实有想一个女孩子，但不是喜欢，她是我虚构出来的，我们没见过面……”
对的，没见过面，本来就没见过面，什么时候见过呢？
全都是黄粱一梦罢了。
只是这梦……有点厉害，让人想忘都忘不了罢了……
但必须忘掉，她……已经影响到我的现实生活了呀……
“虚构出来的？”柳依依有些意外，“哥哥，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闻言，吴离深深看了一眼柳依依，她可以说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了，这件事告诉她也没什么。
也许会被嘲笑自己做白日梦做得太美了？
无所谓吧，顶多就多了件黑历史，依依她都知道多少件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而且……
她……
或许可以找人帮自己分析一下了。
“好，我和你说。”吴离把柳依依扶好坐在秋千上，自己则坐在了她的轮椅上，这是独属于他们俩兄妹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可能会有点长，坐下慢慢说。”
“嗯，我听着。”柳依依乖巧地点点头。
“事情要从我小时候开始说起……”
伴随着吴离低沉的声音在这里响起，这件埋藏在他心底的怪事终于被一层层剥开，在这个夏日清凉的夜晚，两人抬头望天，这般纯粹。
“呼……差不多就是这样啦，”过了好久，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因为这边离路灯比较远，两人声音又比较小，这里的声控灯有些老旧，只是偶尔会亮起来那么两下。
大多数时间，两人只能靠在黑夜中两双亮着的眸子辨认彼此的方向。
就像现在这样。
“嘿嘿，”吴离有点尴尬地挠挠头，“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依依你不会笑话我的吧？”
柳依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所以吴离又补上了一句，这句声音大了点，一旁的声控灯都亮了。
“依依？”
这道突如其来的光亮成功将柳依依刺激醒了，她抱歉地冲吴离笑笑，一只手将发乱的刘海别到脑后。
“我没事。”
“嗯……”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吴离都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哥哥，”柳依依先一步开口了，“刚刚你说的事，我都听到了。”
“嗯……”
“其实，哥哥，我觉得那可能不只是一个梦。”
“嗯？”吴离转过头看着柳依依，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怎么说？”
柳依依解释道：“哥哥也知道，之前暑假的时候我学过心理学，在心理学里可没有能对人影响这么深的梦哦。
简单来说吧，梦，其实就是人一种潜意识的体现，人是不可能做出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梦的，至少要自己构想过，但听哥哥的意思，从来没有过，那个梦似乎是突然出现在哥哥脑海里的。”
吴离安静地听着柳依依的分析，自己也在思考着。
似乎……还有点道理？
“哥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永远也想象不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你看那些电影里的外星人，是不是大多长得和人差不多？又或者和某些动物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吴离点点头，目光却有点呆滞，“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哥哥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它，甚至真的是她的……男朋友。”
吴离已经完全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没注意到柳依依语气里的失落，“可这不可能，依依，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哪里有时间见过那样的女孩……”
柳依依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哥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没在清醒的时候幻想过有一个……”
“真的！”
“嗯，那可能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东西吧。”
“这……”
柳依依忽然笑了，“也许是哥哥上辈子的事没忘干净？唔……可是上辈子的话时间对不上，嗯，那可能是平行世界？科幻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是平行世界的哥哥那样过的，然后因为什么意外这个世界的哥哥有了平行世界哥哥的记忆。”
吴离摸了摸脑袋，明显有点不信。
“这……依依，这也太离谱了吧？”
柳依依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但也想不到其它的解释了呢。”
“那……”
“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一天，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在梦中他自由自在地飞舞，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庄周。
醒来后，他感到恍惚迷惘：不知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
或许……哥哥就是这样？”
吴离听得更疑惑了，摸着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柳依依是什么意思。
看着吴离这副蠢蠢的样子，柳依依轻笑一声，“哎呀，哥哥，别想了别想了，我也是说着玩的。唔……这样吧，哥哥知道‘催眠’吗？”
“催眠？”吴离当然知道。
“嗯，我也会一点，如果哥哥相信我，我们可以找个时间来试试。怎么样？”
吴离当然相信自己妹妹，催眠……
似乎是能唤醒一个人最深的潜意识？
如果真像依依说的那样，那场梦只是我潜意识的具现，也许……真的有用。
于是吴离直接点头答应了，“好，依依，我相信你，约个时间吧。”
“唔……”柳依依笑了笑，又歪着头想了想，“那我看看啊……今天晚上有聚餐，明天……嘶！哥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是了，好像他们确实忘了什么。
聚餐！
他们这届的聚餐，就在今天晚上！
吴离连忙拿出手机，因为刚刚高考，考完了也没拿出来过，所以还是静音的，一打开。
好了，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这多少个未接电话？
吴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依依，我们好像迟到了。”
“柳依依和吴离的情况差不多，“没……没事，看时间现在赶过去的话也不会迟到太久？”
吴离猛地站起，接着把柳依依抱上了轮椅，“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吴离尽量快得推着柳依依朝他们约定聚餐的方向赶。
柳依依看着这样的吴离，忽然笑了。
其实真的没必要那么伤心的，能做哥哥的妹妹，已经足够了呀。
“哥哥，那我们就明天吧，明天你来我房间，我给你催眠。”
“嗯。”
吴离显然没什么意见，忽然，他眉头一皱，快速奔跑的脚步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今天柳依依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思虑片刻后吴离小心翼翼地问。
“依依，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嗯？”柳依依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摇头笑道，“没有哦，我想说的都已经说了。”
“依依……”
“哥哥，我们会一直是兄妹的，对吧？”
此言一出，吴离忽然想明白了柳依依的想法了，于是他不再纠结这些，同样笑道：“当然，永远都是。”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更美了，那是发自真心的笑，“那很好了呀。”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柳依依笑着回头，“哥哥，说起来，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的，对不对？那是不是也有可能我比你大呢？”
这丫头在和我开玩笑呢。
吴离心中清楚，于是就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嗯……那我得叫依依姐姐喽？”
“哈哈！”柳依依笑得前俯后仰，“也不用啦，哥哥，就是哥哥。”
“嗯！”
“哈哈哈。”
最后，两兄妹一齐这么笑道，两道笑声混合在一起，随着吴离快速推着轮椅前进而引起的风声传到远边，响彻一路，在这样一个清凉夏日夜晚里写下关于他们两人的约定。
可以和我做一辈子兄妹吗？
柳依依问。
当然可以。
吴离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