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胀腐烂的面容,空洞洞的眼眶,腹部被残忍地剖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肉。纪轻轻知道,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可惜,遇人不淑。
“我知道你的事。”她叹了口气,声音难得柔和下来,“但你真的找错人了。”
那人影僵了僵,仅存的一魂三魄在体内疯狂冲撞,却怎么也无法突破金光的束缚。
纪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屈指一弹——
“叮!”
一道金光没入人影的额头,它腐烂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后竟渐渐平静下来。
“解。” 纪轻轻撤去禁制,指着远处一座隐在云雾中的山峰,“你的仇人不在这里,而在那里。”
她的眼底有金色流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人影张了张嘴,露出里面被割去的舌头。
纪轻轻的眼神暗了下来。
天下苦命人太多,她不可能每个都救。
但既然遇见了……
“你打不过他,也报不了仇,甚至还会魂飞魄散,还要去吗?”
人影不能说话,却点了点头。
纪轻轻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捏着指尖在上面画了几笔,随后轻轻一吹——
符纸化作一只红色的纸鹤,扑棱着翅膀落在人影肩头。
“跟着它,你会找到该找的人。”
人影愣愣地“看”着她,腐烂的眼眶里竟滚出两行血泪。
纪轻轻别过脸,挥了挥手:“去吧。”
夜风骤起,纸鹤引着那道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群山深处。
“孽缘呢……”
而此时,远处的山峰上——
某个正在打坐的白衣修士突然心头一颤,掐指一算后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那贱人的魂魄明明已经被我操控……”
白衣修士猛然睁开双眼,像是感应到什么,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站在一片荒芜之地。这里寸草不生,只有一座被重重封印的森白骨架,孤零零地立在中央。
修士凝视着骨架,沉默不语。
突然——
“唰!”
一道红衣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红色的纸鹤在人影头顶盘旋一圈,随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你来了。”
修士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人影没有回应,空荡荡的眼眶死死盯着他,腐烂的面容因仇恨而扭曲。
她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是他,花言巧语不离不弃。
是他,亲手剖开她的腹部。
是他,将她的孩子炼成丹药。
是他,将她残破的尸身封印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恨!
好恨啊!
人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朝修士扑去!
修士轻蔑一笑,金仙初期的威压轰然爆发——
“轰!”
人影如遭雷击,魂魄几乎被震散,却仍挣扎着向前。
不!
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修士不以为然地抬手,正要彻底灭杀这道执念——
“咻——!”
一根漆黑的拐杖破空而来,直刺他心口!
修士大惊,仓促闪避,却仍被拐杖擦过肩膀——
“嗤!”
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他猛地转头,只见杨长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苍老的面容冷若冰霜。
“陈折行,我们又见面了!”
杨长老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枯瘦的手指紧紧握着拐杖,指节泛白。
陈折行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杨梅怜……原来是你!”
*“是老身。”
杨梅怜,或者说,曾经的“杨梅怜”——冷冷地回应。
她的目光扫过那道残破的红衣人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再抬头时,眼神已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向陈折行。
夜风骤起,吹动她灰白的发丝,也掀起了陈折行染血的衣袍。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六百年前恩怨,今日终要了结。
杨长老没有半句废话,手中拐杖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一道凌厉的杀招直取陈折行咽喉!
陈折行冷笑一声,周身灵力暴涨。只见他身后浮现一尊两头四臂的狰狞法相,每只手掌都握着一柄血色长刀,刀锋上缠绕着冤魂哀嚎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