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站在后台走廊的拐角，手里攥着那双银白色的舞鞋，鞋面的细闪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
沈墨渊刚挂完电话，走过来问：“紧张吗？”
“不紧张。”她说完又改口，“有一点。”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是她的主持稿，每一行旁边都用蓝笔标注了语气停顿和重音位置，字迹工整得像是抄过好几遍。
“你什么时候写的？”
“昨晚十一点到两点。”他说，“顺便把流程表也重新排了一遍，学生会删掉的部分我都补上了。”
她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合同能解决吗？”
“合同只能逼他们放人上台。”他声音不高，“但你想说的话，得你自己说出来。”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远处传来音乐试音的声音，节奏轻快，带着点复古的爵士味。这是他们第一支舞的bGm，排练了整整三周。
“林悦刚才来过？”她问。
“嗯。”他点头，“技术组查到了干扰源，确实是那个金属盒。现在已经被收走了。”
“她人呢？”
“被社长叫去写情况说明。”他顿了顿，“服装登记表也被作废了，你的配饰已经按我准备的那套送进化妆间。”
她笑了下：“你还真藏了一手。”
“不是藏。”他说，“是不想你在台上出任何问题。”
她正要回话，舞蹈社的助理跑过来喊：“姜学姐！马上要换装了，造型师在等你！”
她应了一声，拎着鞋往化妆间走。推开门时，发现桌上摆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上面贴着便签：**别弄丢。——S**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耳坠，一条极细的银链，还有一枚水晶发夹，样式简单却精致。每一件都和她平时的风格很像，像是有人默默观察了很久。
她坐到镜子前，任由造型师帮她盘发。耳边响起手机提示音，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鞋记得系死结，上次你说容易松。**
她低头看脚上的舞鞋，果然鞋带比普通款多绕了一圈。
“学姐，发夹要戴在这边吗？”造型师问。
她摇头：“按盒子上的位置来就行。”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化妆间。沈墨渊靠在墙边等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礼服，衬得肩线笔直。他看见她的一瞬间，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好看。”他说。
她眨眨眼：“你就只会说这个？”
“不然呢？”他反问，“你要听‘惊艳’还是‘绝美’？”
“都不要。”她哼了一声，“我要听实话。”
他走近一步，低声说：“实话就是——我后悔让你穿成这样站在我旁边了。”
“为什么？”
“太显眼。”他抬手扶了下领结，“别人只会看你，不会看我。”
她笑出声：“你也有吃醋的时候？”
“不是吃醋。”他转身朝舞台方向走，“是提前声明——待会儿跳错步子的人，可别指望我帮你圆场。”
她赶紧跟上去：“谁会跳错啊！”
主厅已经坐满了人，灯光调成了暖黄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味。主持人正在报幕，下一组节目是街舞社的热场表演。
他们躲在侧幕后面，听着台上的掌声一阵接一阵。
“你知道吗？”她突然小声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参加演出，直接忘词了，站在台上愣了快三十秒。”
“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始瞎编。”她笑，“说什么‘今天的风很大，吹走了我的台词’，结果底下人都笑了，反而没人说我失误。”
他看着她：“所以你现在也想临场发挥？”
“看情况。”她耸肩，“万一我又忘了串词呢？”
“不会。”他说，“我已经把重点标红了，你只要念到‘感谢赞助方’那一句，剩下的自然就顺下来了。”
她怔了下：“你还真把我当机器调试？”
“不是调试。”他纠正，“是确保你能轻松一点。”
街舞表演结束，全场欢呼。主持人走上台，语气正式了许多：“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今晚的开场舞嘉宾——来自大一的沈墨渊同学，以及姜悦兮同学！”
灯光骤暗，追光准时落下。
他们并肩走上舞台中央，音乐响起的第一秒，脚步就踩在了节拍上。
左、右、前、转——动作干净利落。她的裙摆在旋转时扬起一道弧线，像水波荡开。沈墨渊的手始终稳稳托着她的腰，引导她完成每一个定点。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这配合也太默契了吧？”
“听说他们每天晚上都在空教室练到十一点。”
“沈墨渊平时那么冷的人，居然肯陪女生排练这么久……”
第一段舞毕，掌声雷动。镜头扫过观众席，不少人在拍照录像。
紧接着是主持环节。姜悦兮接过话筒，声音清亮：“欢迎大家来到今年的春季舞会，我是主持人姜悦兮……”
她一口气念完了开场词，连一个卡顿都没有。说到“感谢所有为这场活动付出努力的同学”时，目光特意扫过后台方向。
沈墨渊站在她斜后方，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第二支舞是慢节奏的华尔兹。音乐一起，他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带，两人便滑入舞池中心。
“你刚才念得很稳。”他在她耳边说。
“那当然。”她仰头看他，“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人。”
“谁？”
“你啊。”她笑，“你站在我身后，我就觉得特别踏实。”
他没再说话，只是搂紧了些，带着她转了个完整的圈。
台下不少人开始跟着打拍子。有人小声说：“这也太甜了吧……”
“沈墨渊真的只对姜悦兮这样吗？”
“绝对的，我见过他对别人说话连眼神都不给。”
舞曲接近尾声，最后一个旋转动作完成后，他们定格在舞台中央，呼吸交错。
掌声轰然炸响。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主持人又宣布：“接下来进入自由舞会环节，大家可以随意 pairing（配对）跳舞！”
话音未落，陆羽已经穿过人群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花。
“姜悦兮。”他笑着递出花，“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她愣住，下意识看向沈墨渊。
沈墨渊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陆羽。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几秒。
她伸手想接过花，却被沈墨渊抢先一步拦住手腕。
“她今晚的舞伴只有一个。”他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就是我。”
陆羽笑容僵了下：“规矩上没说不能换舞伴吧？”
“没有。”沈墨渊松开她的手，往前一步，“但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跳舞。你忘了上周社团联谊时，她连集体游戏都没参加？”
陆羽脸色变了变：“我只是表达欣赏。”
“欣赏可以。”沈墨渊淡淡道，“但别挑她刚跳完开场舞的时候。”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姜悦兮拉了拉他的袖子：“算了，跳一支也没关系。”
他低头看她：“真想跳？”
她摇头：“不想。”
他立刻转身面向陆羽：“听见了？她不想。”
陆羽握着花的手收紧，最终笑了笑：“好吧，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僵硬。
姜悦兮叹了口气：“你干嘛这么凶？”
“我不凶。”他拉着她往休息区走，“我只是提前帮你挡掉麻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猜到了。”他点头，“他昨天在食堂问社长，今天有没有安排你单独亮相的环节。”
她瞪大眼：“他还真打听啊？”
“喜欢一个人，总会忍不住靠近。”他停下脚步，“但我比他更早知道你会穿什么鞋、戴什么发夹、甚至紧张的时候会咬嘴唇。”
她脸一热：“谁咬了！”
他不答，只是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又递来一瓶温水。
“喝点。”
她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远处，林悦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端着一杯饮料，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看到沈墨渊俯身替姜悦兮整理裙摆的瞬间，她猛地捏住了杯壁。
而舞台上，灯光再次亮起，一对对情侣走进舞池。
沈墨渊伸出手：“再来一支？”
她看着他，把手放上去。
音乐换了，是一首轻柔的钢琴曲。
他们慢慢移动，步伐轻缓。她靠在他肩上，听见他的心跳声。
“你说……以后我们还会参加很多这样的舞会吗？”她小声问。
“会。”他答，“只要你愿意。”
她抬起头：“那下次，我能自己选歌吗？”
“可以。”他笑，“但得提前给我听一遍，防止你选太难搭的节奏。”
“我才不会选那种！”她轻捶他一下。
他顺势将她拉近，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
舞池里灯光流转，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最后一节旋律落下，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
她仰头看他，正想说话，却发现他的视线越过她肩膀，落在某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悦正端着空杯子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