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蹲在道具箱跟前，手里紧紧捏着那颗从沈墨渊衬衫上勾下来的纽扣，指尖热得有点发烫。这时候阳光已经偏西，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就跟那快要绷断的橡皮筋似的。
她没追上去看沈墨渊咋“撕剧本”，倒不是信不过他，就是怕自己一靠近，耳朵就红得厉害。这人太会撩人了，说一句话能让人从脚底暖到头顶，可他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刚擦黑，室友好心提醒她：“悦兮，你今天让人拍了好多照片呢！有人发到表白墙上，标题叫‘校花和她的冰山骑士’，评论区都炸开锅啦。”
姜悦兮正弯腰换拖鞋，一听这话，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连忙问：“谁啊？谁发的？”
“还能有谁呀？”室友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就是那天在报到处偷看你裙子的那几个女生呗。现在可热闹了，有人说你故意炒作，有人酸你配不上沈墨渊……哎，你干嘛去呀？”
姜悦兮已经套上运动鞋，一边系鞋带一边往外冲：“我去食堂！饿死啦！”
其实她一点都不饿，就是不想待在屋里听那些闲言碎语。以前也有人嫉妒她长得好看、家里条件好，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冲着沈墨渊来的。她能感觉出来，那种酸溜溜的情绪就像夏天的蚊子，在你身边嗡嗡直转，虽说咬不死人，可烦死人了。
食堂里吵吵嚷嚷的，她端着餐盘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有人故意压低声音说：
“她有啥好的？妆化得跟戴了面具似的，笑起来假得要命。”
“就是，听说她爸是姜氏董事长，怪不得这么会装清纯。”
“嘘——小点声，她朋友说她耳朵灵着呢，一听见有人说她坏话就跺脚。”
姜悦兮默默把筷子放下，低头看着碗里的红烧肉。那肉块切得整整齐齐，酱色油亮，香得让人直想掉眼泪。她咬住嘴唇，不是生气，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累。
原来被人讨厌，真的会疼，不是那种胸口刺痛的夸张疼法，就像指甲缝里进了沙子，走一步磨一下，细碎又顽固。
这时候陆羽拎着两杯奶茶冲她挥手：“悦兮！这边！”他坐下后，把一杯奶茶推给她，“无糖燕麦的，我特地换成木糖醇版本的！”
姜悦兮看着杯子上贴的标签，上面写着“姜悦兮专属定制款”，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也太明显了吧？不怕别人说你是舔狗？”
陆羽耸耸肩：“我乐意。再说了，你值得。”
他语气特坦荡，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试探，就是单纯的喜欢。姜悦兮心里一软，正想说话呢，林悦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圆。
“悦兮，给你带的红豆汤圆，我特意多加了糖。”说着就要往姜悦兮碗里倒，“你上次说你喜欢甜的呀。”
姜悦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我不太饿，你吃吧。”
林悦的手停住了，笑容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温柔：“哎呀，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晒久了。”姜悦兮起身，“我先回去了。”
走出食堂门，风有点凉。她摸摸口袋，发现那颗纽扣还在，圆滚滚的，就像个小小的月亮。
晚上十点，手机震了一下。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就一张图——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剧本，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女主换人”。
姜悦兮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回了一个字：“哦。”
五分钟后，他又发来一句：“明天别去排练室。”
她回：“为啥？”
“地板滑。”他说，“上次有人泼了奶茶。”
姜悦兮猛地想起白天林悦递来的那碗汤圆，甜得过分，香得可疑。
她没再问，直接拨通电话。
沈墨渊很快就接了，声音低低的：“怎么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们要整我？”她问。
那边沉默了几秒，“嗯。”
“那你为啥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信吗？”他反问，“你现在信不？”
姜悦兮紧紧捏着手机，指节都变白了。她当然信。从他替她记住乳糖不耐受开始，从他一眼就识破林悦摔倒的破绽开始，从他写下那张“裙子比阳光好看”的纸条开始，她就信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跺了下脚，声音闷闷的：“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护着？我也想和你一起解决问题啊。”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一笑，就像羽毛扫过耳朵：“好，下次让你动手。”
“你少来！”她又气又笑，“我现在就想揍你一顿！”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翻朋友圈。果然，林悦刚发了条动态： “有些人啊，表面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连戏服都得靠男生保护，真是笑死我了。”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截图，好像是她在道具箱前蹲着的照片，角度特别刁钻，看着就像在偷偷翻别人东西。
姜悦兮盯着那张图，突然不生气了。
她截图，转发，配文：“原来嫉妒能让人变成表情包。”
评论区一下子就炸了。
第二天早上，姜悦兮刚进教学楼就被几个女生围住。其中一个叫周妍的，就是当初在报到处偷拍她的那个。
“姜悦兮，你啥意思？”周妍声音尖尖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配跟你说话？”
姜悦兮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微微发抖的手指，突然懂了啥叫“嫉意如火”。
她没往后退，反倒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大但挺清楚：“你们觉得我不配当女主，是吧？行啊，今天中午十二点，戏剧社公开试镜，谁觉得自己比我强，尽管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裙摆带起一阵风。
身后传来一阵议论声，有人冷笑，有人惊讶，还有人小声嘀咕：“她还真敢啊……”
中午十二点整，排练室门口挤满了人。
林悦穿着崭新的演出服站在门口，笑得挺甜：“悦兮，你确定现在试镜吗？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呢。”
姜悦兮看着她，突然笑了：“林悦，你知道为啥沈墨渊从来不看你一眼不？”
林悦笑容僵住了。
“因为他能看透人心。”姜悦兮轻声说，“而你的心，早就脏透了。”
她推开人群走进排练室，身后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墨渊已经在里面等着她，手里拿着两份全新的剧本，封面上写着《玫瑰与刺》。
他托着下巴看着她，耳朵尖有点红：“你今天没穿裙子。”
姜悦兮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裤，笑了：“嗯，今天要动真格的。”
她接过剧本翻开第一页，发现最底下夹着一张新纸条，字迹陌生但挺有力： “别怕，我在。”
她抬头看着他，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安安静静的，就像藏着整个春天。
姜悦兮把纸条塞进裤兜，深吸一口气，走向舞台中央。
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刻，她突然不紧张了。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有人举着手机录像，还有人举着牌子写着“支持真女主”。
她站在光里，就像一朵终于盛开的玫瑰。
林悦犹豫着走上台，刚开口念台词，姜悦兮就打断她：“你知道不？真正的演技，不是模仿谁的笑容，而是演好你自己。”
她说完，转头对沈墨渊说：“开始吧。”
他点点头，声音清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喜欢你……”
姜悦兮接上：“我会说，太好了，我也喜欢你。”
这一次，台词说得完整。
台下响起掌声，陆羽吹了声口哨，林悦站在角落，脸色煞白。
试镜结束，戏剧社社长当场宣布：“女主不变，还是姜悦兮！”
人群欢呼起来。
姜悦兮走下台，沈墨渊递给她一瓶水，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你刚才的眼神，像要把人烧穿。”
她撕下便利贴塞进他口袋：“那你留着当纪念品。”
两人并肩走出排练室，阳光刚刚好。
走到楼梯拐角，姜悦兮突然停住脚步。
她低头看着自己右手食指，刚才试镜的时候不小心被剧本边缘划了一下，现在正渗出血珠，一滴，两滴，落在台阶上，就像小小的红梅。
沈墨渊也看见了，皱着眉头问：“疼不？”
她摇摇头，却看见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动作自然得就像做过无数次。
他轻轻托起她的手指，贴好创可贴，然后抬头看着她：“下次小心点。”
姜悦兮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说：“沈墨渊。”
“嗯？”
“你耳朵又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来，把那只还带着体温的创可贴包装纸紧紧攥着，塞进了裤兜。
远处传来林悦的声音：“你们别得意——”
话音没落，姜悦兮已经转过身，声音不大但清楚：“林悦，你要是再敢动我的东西，我就把你高中时候抄作业的事发到年级群里。”
林悦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姜悦兮拉住沈墨渊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风吹过走廊，把她的头发吹乱了，也把那句没说完的话吹散在空气里。
她的手指还留着创可贴的温热触感，就像某种承诺。
而沈墨渊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包装纸，指节都白了，就好像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