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踩着柔软的地毯,独自走在空旷的走廊里,眼底此刻只剩下全然的冷漠与疏离。
有些游戏,玩久了,也确实会腻。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一个身影怯怯地走了出来,是江桃。
她似乎一直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精心修饰过的温婉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看到乔眠独自一人,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目光落在乔眠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心思活络起来。
“乔妹妹。”
江桃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带着试探。
“你没事吧?我看顾先生他们刚才好像……”
她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对乔眠处境的“同情”和对顾怀瑾的关切。
乔眠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地扫过江桃。这个女人眼底那点算计和侥幸,在她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江桃莫名地感到一阵压力。
江桃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连忙移开视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一口气,转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抬手,轻轻敲了敲。
“怀瑾?是我,江桃。”她的声音放得又柔又缓,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和讨好。
“我有点担心你,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刚刚达成某种微妙共识的三个男人,听到敲门声和江桃的声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顾怀瑾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光更是骤然一冷。他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江桃这种不合时宜的打扰。
然而,江桃在门外等了片刻,不见回应,想到乔眠方才独自离开时那冰冷的脸色,再结合此刻门内异常的寂静,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他们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乔眠甚至被气走了。
这是她的机会。
她再次抬手,加重了力道敲门,声音也更加娇柔急切:
“怀瑾?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房间内,池野彻底没了耐心,猛地站起身,周身煞气弥漫,似乎下一秒就要去把门外那个聒噪的女人扔出去。
“让她进来。”
顾怀瑾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池野和谢时泽同时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
顾怀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静的光。
他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个心思浮动的女人。
“看看她……还有没有点利用价值。”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冷酷和算计。
谢时泽闻言,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也恢复了那副慵懒看戏的姿态,重新靠回酒柜。
池野虽然不满,但也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顾怀瑾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助理立刻上前,无声地打开了房门。
江桃站在门口,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狂跳。
当房门打开,她看到房间里三个男人或坐或站,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果然,他们和乔眠闹翻了,而且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
她努力压下笑意,脸上摆出最温婉得体、带着浓浓担忧的神情,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去。
“怀瑾,谢少,池爷……”
她挨个打招呼,声音轻柔,目光最终落在顾怀瑾身上,充满了痴迷和毫不掩饰的爱慕。
“我看你们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她自觉此刻的姿态完美无瑕,既能展现她的体贴关心,又不会显得过于急切。
她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趁此机会,进一步拉近和顾怀瑾的距离,将那个被气走的乔眠彻底比下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演,落在房间内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眼中,是多么的拙劣和可笑。
顾怀瑾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江桃,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能帮什么忙?”
顾怀瑾的问题冰冷而直接,像一盆冷水浇在江桃炽热的心头。
她脸上的温婉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痴迷地凝望着顾怀瑾,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和一丝委屈:
“怀瑾,我知道我可能比不上乔小姐那么……会讨人喜欢。”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轻颤,努力营造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姿态。
“但我只是……只是不想看你心情不好。”
她抬起眼,眼中水光盈盈,仿佛承载了万千情意:
“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只要能帮到你,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这番话,几乎是将自己的痴迷和卑微摊开在了台面上。
顾怀瑾面无表情地听着,金丝边眼镜遮住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他等江桃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吗?”他微微挑眉,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哪怕……是利用你去刺激乔眠?”
江桃的心脏猛地一跳。
利用她……去刺激乔眠?
一股混合着屈辱和嫉恨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但当她看到顾怀瑾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想到他对乔眠的特殊关注,再想到自己可能因此得到他一丝半点的“使用”和靠近……
那点屈辱竟然奇异地被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期待所取代。
只要能靠近他,被他“使用”,哪怕是作为刺激别的女人的工具,她也心甘情愿。
她脸上迅速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恩赐般,急切地表态:
“我愿意!怀瑾,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愿意配合!”
她甚至向前一步,眼神狂热地看着顾怀瑾:“如果……如果这样能让你注意到我,哪怕只是多看一眼……”
她的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却也扭曲到了极致。
顾怀瑾看着她这副模样,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淡的厌恶,但很快便被冷静的计算所取代。
他需要一枚棋子,一枚足够听话,并且对乔眠抱有足够敌意的棋子。
江桃,似乎很符合要求。
“很好。”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认可了她的“价值”。
江桃瞬间喜形于色,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赏。
池野目光锐利地盯住顾怀瑾,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警告:
“顾怀瑾,你打算怎么用她去刺激?”
“可别忘了,乔眠对‘干净’看得有多重。”
之前乔眠因为顾怀瑾身边有江桃这个“不清不楚”的存在,就屡次将他拒之门外,甚至用“味道难闻”来评价。
现在顾怀瑾竟然想主动把江桃推到乔眠面前?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让她觉得你更加……污浊不堪,连最后那点兴致都彻底没了?”
池野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要害。
连一旁原本事不关己的谢时泽也放下了酒杯,桃花眼中带着难得的凝重,走了过来。
“池爷这话虽然糙,但理不糙。”
谢时泽的声音依旧慵懒,却透着清晰的不赞同。
“顾影帝,玩火可以,但别引火烧身。”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语气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无奈:
“我可是亲身领教过她对‘干净’的苛刻。就因为我这衣袖……”
他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里此刻光洁如新。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宴会上,不小心被别人蹭了一下,沾了半点不属于我的香水味,她闻到了,当场就冷了脸,差点直接把我踢出局。”
他回想起当时乔眠那双瞬间结冰的狐狸眼,和她那毫不留情的审视,至今都觉得后背发凉。
“你现在,要把一个她早就明确表示过嫌弃、觉得不干净的女人,主动送到她面前?”
谢时泽摇了摇头,桃花眼中满是不看好。
“这可不是刺激,这简直是自爆。”
顾怀瑾听着两人的反对,神色依旧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深沉难测。
他自然记得乔眠对“干净”近乎偏执的要求,也记得她因为江桃而对自己产生的嫌恶。
“正因为她看重干净。”
顾怀瑾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冷静。
“所以,当她看到,她所嫌弃的、认为不干净的存在,反而可能对我产生影响,甚至……让我做出一些不符合她预期的事情时,她会如何?”
他的目光扫过池野和谢时泽:“愤怒?厌恶?还是……一种被冒犯的、更加激烈的情绪?”
他微微停顿,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
“无论是哪种,都比现在这样……被她彻底无视,要强。”
他要的不是让她舒服,而是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哪怕是以一种负面的方式。
池野听着顾怀瑾那近乎自毁式的计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嗤笑出声。
“利用她最嫌弃的女人去刺激她?顾怀瑾,这就是你表达对她在乎的方式?”
他扯了扯嘴角,那道浅疤显得有几分狰狞:“还真是……别致。”
顾怀瑾这种做法,在他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谢时泽桃花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少一个竞争对手了。”
如果顾怀瑾真的因此触怒了乔眠,被彻底踢出局,对他和池野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顾怀瑾对两人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置若罔闻。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炭灰色西装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即将要去赴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谈。
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遮住了他眸底深处那抹孤注一掷的决绝。
“或许吧。”他淡淡地回应,声音平稳无波。
“但有些事情,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他的目光掠过一脸狂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上位”希望的江桃,最终投向那扇乔眠离开的房门,眼神深邃难测。
这场博弈,他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
要么彻底出局,要么在她心里烙下更深的、哪怕带着厌恶的印记。
谢时泽将目光从顾怀瑾身上收回,落在一旁依旧浑身散发着不爽戾气的池野身上,桃花眼微挑,带着几分好奇:
“池爷,顾影帝这招‘自爆’玩法是定了。你呢?有什么高见?”
池野冷哼一声,深邃近乎漆黑的眼睛里戾气未消,他烦躁地抓了一把那头红色的狼尾发,动作带着野兽般的躁动。
“爷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直白和一股狠劲。
“她不是喜欢掌控,喜欢刺激吗?”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黑色工字背心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老子就让她掌控个够,刺激个够。”
他走到房间中央,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谢时泽和顾怀瑾。
“她不是嫌爷只会用蛮力?”池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野性和势在必得的弧度。
“那爷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对力量下的掌控。”
他要用他的方式,他的规则,在她制定的游戏框架内,重新夺回主动权,让她无法轻易将他定义为“无趣”而踢出局。
谢时泽听着池野这充满野性和占有欲的计划,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轻笑。
这很池野。
直接,霸道,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池野转向了谢时泽,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呢?别告诉爷你还没盘算好。”
谢时泽被他点名,桃花眼中漾起一抹慵懒又狡黠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的魅惑。
“我啊?”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
“我的计划最简单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池野和顾怀瑾身上流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清晰吐出两个字:
“色诱。”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和势在必得。
池野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符合他本性的话,猛地嗤笑出声。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时泽。
“色诱?你他妈倒是会给自己找福利。”
谢时泽面对池野的嘲讽,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愉悦,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各取所需嘛,池爷。既然小祖宗吃这一套,那我自然要……物尽其用。”
池野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他不适的谋划氛围。
“行了,各干各的,少他妈互相碍事。”
他目光扫过顾怀瑾和谢时泽,带着清晰的警告:“谁要是拖了后腿,或者想背后捅刀子,别怪爷不客气。”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大步,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属于头狼的躁动,径直离开了房间。
谢时泽看着池野离开的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顾怀瑾则依旧站在落地窗前,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没有去看离开的池野,也没有理会还在房间里的谢时泽,只是沉默地站着,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在计算,计算着如何将江桃这枚棋子,用在最恰到好处的地方,既能最大程度地刺激到乔眠,又不至于真的触怒她的底线,导致自己彻底出局。
谢时泽将杯中酒饮尽,放下酒杯,也准备离开。
经过顾怀瑾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一眼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顾影帝,玩火的时候,记得备好灭火器。”
说完,他也不等顾怀瑾回应,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套房里,只剩下顾怀瑾一人。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门口方向,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已经离开、却搅动了所有人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