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看着乔眠，那双曾经清澈的暖棕色狗狗眼此刻被痛苦和迷茫充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让他痛不欲生的问题：
“你让大哥的保镖把乔沁送到我面前……是为了惩罚我吗？惩罚我的不信任……和逃离？”
是因为他没有立刻上楼去找她求证，因为他像个逃兵一样离开了，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用他最厌恶的人，来狠狠地羞辱他，让他也尝尝被背叛、被轻视的滋味？
乔眠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打碎天真、又在碎片中挣扎着想要重组的少年。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半晌，她缓缓抬起眼眸，对上了陆澈充满血丝的眼睛。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惩罚论”。
嗓音却一反之前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像是最耐心的导师在引导迷途的学生：
“澈哥哥，你觉得，乔沁那样的女人，怎么样？”
陆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虚伪，做作，心思恶毒。”
乔眠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那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未来，是要和这样的女人绑定在一起，过完这辈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魔力，瞬间在陆澈脑海中勾勒出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无尽的算计，虚伪的温存，同床异梦，被嫉妒和狭隘填满的漫长岁月……
陆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是生理性的不适。
“不……”他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带着恐惧。
乔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红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看，你连想象都无法忍受。
”她的指尖轻轻点着玻璃杯壁，发出细微的声响，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我送她过去，不是惩罚。”
她眼神纯真，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残忍慈悲：
“是为了让你提前体验一下，如果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如果你无法在我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他剧烈颤动的瞳孔，声音放缓，每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是为了让你看清，你想要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困在乔沁那样的人身边，耗尽你所有的热情和纯粹，变得和他们一样庸俗、可悲……”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恐惧和挣扎，抛出最终的选择，如同伊甸园里的毒蛇，诱惑又致命：
“还是……留在我的身边。”
陆澈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留……在她的身边？
这个他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却感到无比恐惧和迷茫的选项，被她如此直白地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乔眠看着他眼中剧烈的动摇，知道火候已到。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隔空，轻轻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欲。
“澈哥哥。”
她的声音放得更软，像是最缠绵的情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
“留在我身边，不需要你变得和他们一样。”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仿佛不存在的人群，意有所指。
“谢时泽的慵懒危险，池野的暴烈不羁，甚至你哥哥那样的冰冷掌控……你都不需要去模仿。”
她的指尖缓缓上移，最终虚虚地点了点他依旧俊朗、却写满了痛苦的脸庞，和他那双即使布满红血丝、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清澈底色的狗狗眼。
“你只需要……用好你与生俱来的优势。”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你的纯粹，你的阳光，你毫无保留的炽热，然后……”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和恩赐：
“……取悦我。”
陆澈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
取悦……她。
不是变成猛兽去征服，而是用他原本的样子，用他此刻看来最“无用”的特质，去……取悦她。
这个认知，与他之前所有的设想都截然不同，像是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他连日来被痛苦和迷茫笼罩的脑海。
他不必变得面目全非，不必强迫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他只需要……用他最原本的样子，去满足她的喜好。
乔眠看着他眼中骤然亮起的、混合着震惊、困惑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光芒，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轻轻靠回沙发背，重新端起酒杯，姿态慵懒如同餍足的猫，给出了最后的总结，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重若干钧的份量：
“在我的规则里，活下去，并且让我开心。”
“这就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澈哥哥。”
她不再看他，将目光投向舞台上变幻的灯光，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话语，只是随口一提。
而陆澈，则僵在原地，暖棕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在她的世界，他不必变成狼。
他只需要成为一只最懂得如何取悦主人、最得主人欢心的金毛。
他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而另一条路，没有她的生活。
脑海中浮现出乔沁那张写满算计和虚荣的脸，以及其他可能出现的、苍白模糊的女性面孔。
她们或许温顺，或许家世相当，但无一例外，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涟漪。
每一天都将是前一天的重复，在虚伪的应酬和空洞的仪式中消耗生命。
他会变成一具精致的行尸走肉，穿着昂贵的西装，挂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早已腐烂。
而只要想到，在他过着那种苍白生活的同时，乔眠正周旋在其他男人之间。
或许是被谢时泽慵懒地揽在怀中，听着他低沉的情话，或许是看着池野为她收敛戾气，笨拙地讨好，或许是享受着大哥陆行俞那冰冷表象下只为她融化的痴迷……
甚至，她可能会对某个新的、更合她心意的“玩具”露出欣赏的目光，用那娇软的嗓音唤着别人“哥哥”……
仅仅是想象，一股毁灭性的嫉妒和尖锐的刺痛就瞬间席卷了他，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窒息感，仿佛心脏被生生剜去，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空洞呼啸的缺口。
他无法接受。
他不能忍受她的世界里没有他。
哪怕只是想象，都让他痛不欲生。
他猛地抬起头，暖棕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和挣扎都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所取代。
那里面还残留着红血丝，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他看向乔眠，她正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侧脸在迷离灯光下美得不真实，仿佛随时会化作幻影消失。
他不能让她消失。
“我……我选你。”
这三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乔眠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挑起精致的眉梢，狐狸眼里氤氲着莫测的笑意：“想清楚了？”
陆澈重重地点头，像是怕她反悔，急切地补充，声音依旧发颤，却异常清晰：
“留在你身边。用我的方式……取悦你。”
他不再去想什么猛兽，什么蜕变。
他此刻清晰地认识到，对她而言，他最大的价值，或许就是他这份尚未被完全污染、愿意为她燃烧一切的纯粹和炽热。
乔眠终于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春水漾波，瞬间点亮了她整张脸庞，美得令人窒息。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过来，澈哥哥。”
陆澈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玫瑰香气，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微暖温度。
乔眠侧过身，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栗色卷发，动作带着一种主人抚摸所有物的亲昵和怜爱。
“这才乖。”她轻声说，狐狸眼弯起，里面流转着愉悦的光芒。
陆澈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娇软嗓音带来的慰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被她接纳的狂喜，也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
他像一只终于被主人找到、允许回家的流浪狗，将脸轻轻埋在她颈窝处，贪婪地呼吸着那能让他安心又让他沉沦的气息。
“眠眠……”他闷闷地唤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依赖。
乔眠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细微颤抖，和他压抑的呼吸声。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如同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指尖顺着他的发丝滑下，轻轻托起他的脸颊。
陆澈暖棕色的狗狗眼湿漉漉的，眼尾泛红，破碎又动人。
“澈哥哥这几天……是不是吓坏了？”
她不等他回答，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绷的眼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是不是在想，眠眠怎么会这么坏，这么狠心？”
陆澈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喉结滚动，默认了她的说法。
乔眠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她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皮肤。
“可是澈哥哥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这样逼你，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她的指尖缓缓下滑，点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下面剧烈急促的跳动。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不配动摇你站在我身边的资格。”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随即，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只被吓跑的小狗。”
她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那双氤氲着迷雾、却在此刻异常清晰的狐狸眼。
“我要的是……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会坚定不移走向我的人。”
“哪怕我亲手把你推开。”
她的指甲轻轻刮过他下颌的线条，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你也要咬着牙，重新爬回我脚边。”
陆澈的呼吸骤然急促，被她话语中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冲击得心神剧震。
可奇异的是，这种被绝对主导的感觉，反而让他飘浮不定的心落到了实处。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乔眠知道火候已到。
她松开手，重新靠回沙发，姿态慵懒地端起酒杯，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宣言只是随口闲聊。
“不过……”她抿了一口酒，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
“看在你今天……肌肉练得确实很帅的份上。”
她侧过头，对他眨了眨眼，眼神纯真又狡黠，像只偷腥的猫。
“之前的事，就算了。”
陆澈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双湿漉漉的暖棕色眼睛紧紧锁着乔眠，仿佛她是唯一的光亮。
被她指尖抚过的皮肤还在微微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不会再逃了。”
他像是怕她不信，急切地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少年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和未干的汗意，有些笨拙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他重复着她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
“我都会走向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饱满莹润的红唇上，想起摩天轮里那个带着玫瑰香气的吻，想起她在他耳畔命令“只准喜欢和我亲亲”时的娇蛮。
一股混杂着委屈、渴望和孤勇的情绪冲上头顶。
他忽然仰起头，闭上眼，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线条优美的下颌绷成一条脆弱的弧线。
这个姿态，如同献祭。
“你可以……再咬重一点。”
他声音发颤，眼睫湿得黏在一起，眼尾红得惊心。
“留下印记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暖棕色的狗狗眼里泛起一层水光，却执拗地不肯落下。
“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破釜沉舟的羞耻和虔诚。
“我是你的。”
乔眠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真实的笑意。
她俯下身，玫瑰香气如同无形的网，将少年彻底笼罩。
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他剧烈跳动的颈动脉，感受着皮肤下奔涌的、滚烫的、只为她沸腾的血液。
“澈哥哥……”她叹息般的低语拂过他耳畔，娇软得能融化坚冰。
然后，低下头，柔软的唇瓣覆上他颈侧脆弱的肌肤。
不是惩罚性的撕咬，而是带着某种怜惜的、缓慢的碾磨。
齿尖轻轻磕碰着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和更强烈的战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颈窝，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陆澈闷哼一声，攥紧了她裙摆的手指关节泛白。
他闭着眼，感受着那酥麻的痛感混合着她清冷的香气，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线。
他像一只终于被主人打上标记的犬，在疼痛与极致的归属感中，发出了幼兽般呜咽的、满足的喟叹。
乔眠抬起头，看着他颈侧那枚新鲜出炉的、泛着绯红齿痕的印记，如同雪地里落下的红梅，靡丽又纯洁。
她伸出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痕迹。
“盖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陆澈缓缓睁开眼，暖棕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琥珀，清澈地倒映着她妖娆的身影。
他握住她抚摸痕迹的手，虔诚地低下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嗯。”
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安宁。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