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宿要去府学报到了,陈斗就带着陈苗和陈茁招送他去府城。
路过陈苗和祁西岭、郑云起三人的田庄时,陈苗顺路拐了进去,将写了怎么应对倒春寒的对策的信给了姜管事,万一出现倒春寒的情况,能尽量能保证冬小麦不会大幅度的减产。
“姑娘,老爷少爷不在庄上歇息一日吗?”姜管事妥善收下,连说会照做,紧接着就赶紧挽留小主子和她的家人。
“不了,我小爹还要到学里报到,不能晚了。”陈苗跳上骡车,拒绝了姜管事的挽留。
“是。”姜管事拱手,一边弯腰一边说:“姑娘得空可要来庄上看看,老奴管着田里还行,但是那兔棚和作坊,老奴有些无力。”
陈苗还是觉得今年会有旱情,所以兔棚她还真另有安排,所以她答应姜管事会尽快来一趟田庄,田庄日常照旧。
有了吕县令的信,陈宿入学并没有被学官们追究没有准时报到的责任。按照国子监下发的学规,如无缘由超过三日未到学报到者,会被各类学院退学的。
陈茁招第一次到府城,陈斗带着他俩在府城买了不少县城买不到的家伙什,又在瓦市喝了羊汤。
陈斗将自己碗里的羊肉给陈苗和陈茁招都夹了一些。
陈茁招惊了一下下。平时李老婆子和王永好会给几个孩子夹菜,他们从没见过老李头和陈斗是从没给孩子夹过菜的,当然这个他们不包括陈苗。
陈斗看了陈茁招一眼,递给他一个烧饼,“快吃,羊汤冷了就膻。”
陈茁招嘴动了动,又下意识的咬住下唇,点点头,埋头在碗里大口大口的喝汤吃肉。
陈苗将烧饼中间软软的面团子挖出来泡进汤里,外面的焦壳子就拿着慢慢啃。唉,她掉了的一颗大门牙才长大,另一颗门牙又有要脱落的迹象,为了能有一口好牙,她现在啃东西都只能用犬牙去撕扯。
春日忽然而至,前几日还带着凉意的风,忽然就暖和起来。虽然没有下过一场春雨,但是融化的雪水慢慢渗进土里,把干硬的土地润得松松软软,地里暂时倒不缺水。
眼见着河边枯黄的草丛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山里的树抽了条冒了嫩芽,地里的杂草也冒了头。
农民们扛着锄头、牵着牛就开始翻地,为春种做准备。
就在跟往年一样,忙碌的时候,陈苗害怕的倒春寒还是来了,气温说降就降,而且是大幅度的骤降。
还好陈苗早就有了准备。现在也不管什么环保不环保了,陈苗粗暴的采用了烟熏升温法。
春日里变天降温也会留个缓冲的时间段,虽然只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家就赶着这个时间段,全村背上湿木材,在下午太阳落山前运到麦地,每隔几步就堆起一堆柴火。等天色暗下来,寒气开始往骨头里钻好像回到了冬日里一样,火堆陆陆续续都被点燃。
等火势起来后,村民们立刻往火堆上压湿柴,湿柴一遇热就冒起浓密的白烟,一缕缕、一团团往上飘,很快就和旁边火堆的烟缠在一起,把大片麦地裹进了白茫茫的烟幕里。这烟能挡住寒气,像给还没缓过劲的小麦拢在纱帐里,避免麦苗被冻坏。
接下来的一整晚,都得有人轮班守着这些火堆。要是火焰蹿得太高,就得赶紧铲些湿土压上去,防止火太大烧到麦秆;
一整晚都要有人守着火堆,火焰要是高了,就要用湿土压一下;要是烟变得稀薄,就再添些湿柴,保证烟雾始终罩着麦地。
附近的村子有样学样,一时间整座君山都呈现一种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的朦胧感。
就这么连轴转了几天,白天补柴、晚上守火,大家眼睛熬红了,手冻得发僵,却没一个人偷懒。直到某天清晨,太阳出来把寒气赶跑,大家去地里细细的检查,麦苗依旧绿油油的,虽有一些冻伤的迹象,但是没有伤到根茎,天气回暖麦苗还是能缓过来的,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春耕继续。
陈家决定今年的耕种还是要保守点,几十亩的上等田只又收拾了水塘和沟渠附近的种了小麦,山下附近的地种了玉米,其他的地分别种了番薯、畜牧草和花生。今年的辣椒陈苗全部安排种到田庄上去,到时候和祁西岭和郑云起分收成就行。
陈斗忙完了地里的活,又开始隔三差五驾着骡车到其他的镇上买粮食,然后由陈苗搬进山洞里。话说现在山洞村民们存的粮食,他们省着点吃,能活个三年。
吕县令一整个春耕也没闲着。整理完兴修水渠的账本上交给府城审阅,又马不停蹄的巡视粮铺查看他们售卖的粮种。紧接着他还要视察一下水渠的灌溉情况,顺便实地探访春耕的情况。劝课农桑才是他身为县令的主要工作内容。
他由远到近在自己的治下巡视,中途还因为倒春寒回到县衙坐镇了几日,倒春寒结束就紧锣密鼓的安排人去统计受灾情况,帮助农人补种其他的作物补贴冬麦的损失。
等他视察到了最近的君山镇从葛家村到吴家湾,目之所及种水稻的良田寥寥无几,反而原本登记是水田的地现在也种了小麦。
吕县令招来人询问了缘由,听说是今年可能会大旱,农人们不敢种水稻。
“从何处何人听来会有大旱的?”吕县令皱眉,朝廷对粮税是有要求的,不是老百姓种什么就能用什么交税的。勉县在利州路有小江南的美誉,所以勉县要上缴朝廷的税粮稻子要占四成到五成。
“这……”被招来问话的人答不出来,“回大人,就是陆陆续续的听说,又见其他村子把水田改了旱田,所以……”
“放肆!尔等可知私自将水田改旱田是犯法的!”随行的书吏员呵斥被招来的人。
穿了便装的衙役听到犯法,下意识的就要抽腰间的刀,可惜腰间空空,他们没挎刀。
几人顿时腿软跪地,跪拜着求饶,“大人,是草民们愚昧,草民们立刻回去让他们把田改回去!”
吕县令哼了一声,这田是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吗?先不说水田和旱田本就不同,突然换了耕种方式会造成原本高产的田发生减产、虫害。就说想把已经泡坏的水田改回旱田能是一息一间的事吗?
事已至此,吕县令的首要是要查清谣言的来处,是真的有人能算出今年会有旱情;还是有人要对他父亲下手,所以从他这儿着手;更可能是不是敌国的手段,要坏了大梁的春耕,那就要赶紧上报知府,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改田的情况。
这样想着,吕县令招来亲信,对他耳语几句,很快,那人跟着一起来的手下都消失在了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