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刚拐进小区,陈队的手机就震了震。林默瞥见屏幕上跳出的消息:“8栋302,别按门铃。”
“还挺神秘。”他把车停在楼下的树荫里,后视镜里映出陈队正在解警服扣子的手,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换身衣服而已。”陈队把警服叠好塞进背包,露出里面的灰色连帽衫,帽绳垂在胸前,倒像个刚放学的学生,“总不能穿着警服让你给我治腰。”
林默看着她往楼道走的背影,突然从布包里摸出个东西攥在手心,推开车门跟了上去。302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时,正撞见陈队在往墙上贴钢屑——那些泛着青灰的碎屑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星星。
“这是……”
“铁壳虫的窝。”陈队回头,手里还捏着块磁铁,“何有志找了个玻璃缸,我把它们养在阳台了,省得在铁皮盒里乱爬。”
阳台果然摆着个玻璃缸,铁壳虫在里面结成团,像块会动的锈铁。林默走到缸边,突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是朵用钢片敲成的花,花瓣边缘被打磨得发亮,花心嵌着小块KS-07的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
“钢花赠佳人。”林默的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钢屑,“比玫瑰花结实。”
陈队的脸瞬间红了,接过钢花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了缩。钢花的花瓣冰凉,花心的碎片却带着点微温,像揣着颗没冷透的火星。
“你什么时候弄的?”她把钢花摆在窗台,刚好能映着玻璃缸里的铁壳虫。
“昨天在车间敲的。”林默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工具箱,“看你总盯着钢料碎片发呆,就想着……”
“想着什么?”陈队挑眉,眼底藏着点笑意。
“想着铁壳虫认这个,说不定你也认。”林默的耳尖有点红,转身从布包里掏出七个小铁盒,“别笑了,正事。”
“这是干嘛?”陈队看着他把铁盒在客厅摆成圈,每个盒子里都放着块艾草饼,上面还压着根钢针。
“借地气。”林默捏起根钢针,指尖在针尖捻了捻,“艾草引气,钢针导辐射,这阵能帮你把骨头里的辐射逼出来。”
陈队突然想起曲老说的二次燃烧痕迹,突然觉得林默摆的这圈铁盒,像个微型的炼钢炉,正等着把那些藏在骨头里的“钢渣”烧出来。她刚想说话,就见林默突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皱眉:“你这屋里什么味?香得呛人。”
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件洗好的衬衫,领口还别着朵干花。陈队的脸更红了,伸手想去摘,却被林默按住:“别碰,花香混着辐射味,刚好能稳住铁壳虫。”
他说着从工具箱里翻出包东西,打开一看是堆钢砂。陈队看着他把钢砂撒在铁盒周围,突然笑了:“何有志要是看见你用钢砂布阵,肯定以为你在搞什么炼钢仪式。”
“差不多。”林默拍了拍手,钢砂在晨光里闪着光,“你这腰里的辐射,就像没炼透的钢坯,得用艾草引,钢针挑,再借点地气才能清干净。”
陈队走到沙发边坐下,后腰的艾草包已经热透了,带着股熟悉的味道。林默蹲在她面前,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衬衫,突然抬头:“放松点,别跟钢锭似的硬邦邦。”
“谁硬邦邦了。”陈队嘴硬,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些。钢针在她后腰的穴位上扎下去时,她没像上次那样叫出声,只是抓着沙发套的手紧了紧。
“三年前红源厂的钢料,是不是也掺了稀土?”她突然问,声音有点发颤。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曲老给我发了份旧档案。”陈队的声音低了些,“里面说红源厂的钢料辐射值异常,但当时的检测报告被篡改了,签字的人里,有闻远的名字。”
钢针在穴位里轻轻颤动,像在敲一面无声的鼓。林默看着她后颈的汗毛因为紧张竖了起来,突然把钢针拔出来,换了根更细的:“别怕,有我在。”
陈队没说话,只是往沙发里陷了陷,后腰传来的酸胀感让她眯起了眼。铁壳虫在玻璃缸里躁动起来,撞得缸壁当当响,像在为他们加油。林默看着那些虫子突然笑了:“你看,连它们都知道该帮谁。”
阳台的门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得干花沙沙响。陈队看着窗台上的钢花,突然觉得这朵用KS-07碎片嵌成的花,比任何玫瑰都要好看。林默的指尖在她后腰的疤痕上轻轻打着圈,像是在打磨一块璞玉。
“疼吗?”他问。
“有点。”陈队的声音很轻,“但比心里的石头轻多了。”
那些藏了三年的疑问,像块没炼透的钢坯,压得她喘不过气。现在被林默这么一点点“挑”出来,虽然疼,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铁盒里的艾草饼渐渐冒起热气,钢砂在周围结成圈,像个小小的熔炉,正烧着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林默掏出块新的艾草包,刚要递过去,就见陈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全是汗,却抓得很紧,像抓住了块救命的钢坯。
“闻远今天去炼钢厂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何有志说他带了批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林默的眼神沉了沉。炼钢厂的火灾虽然烧了大部分证据,但他在倒塌的炼钢炉夹层里,藏了块最关键的钢料——上面有李总和闻远的双重签名。
“铁壳虫能找到那批钢料吗?”陈队问,指尖轻轻敲着他的手背。
“能。”林默把钢针收进工具箱,“但得等你这腰好利索了,我们再去。”
陈队看着他把铁盒收起来,钢砂在晨光里聚成个小小的堆,像座没堆完的炼钢炉。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是块磨得光滑的钢片,上面用指甲刻着朵歪歪扭扭的花。
“我照着你的钢花刻的。”她的耳尖红了,“何有志说……说刻得像只螃蟹。”
林默看着那朵“螃蟹花”突然笑了,把它塞进工具箱最里面:“挺好,比我的结实。”
铁壳虫在玻璃缸里安静下来,结成团像块红热的钢坯。陈队看着林默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满屋的钢屑味,比任何香水都要让人安心。阳台的风吹进来,带着点艾草和铁锈的味道,像极了红源厂炼钢炉里,那股未冷的热气。
林默把工具箱合上时,钢花突然从窗台掉下来,陈队伸手去接,却和弯腰去捡的林默撞在了一起。他的额头碰到她的下巴,带着点钢砂的凉意。铁壳虫在玻璃缸里突然躁动起来,撞得缸壁直响,像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欢呼。
“对、对不起。”陈队的脸像被炉火烤过一样红,慌忙往后退。
林默捡起钢花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手心,两人像被电流击中似的同时缩回手。钢花落在地上,花心的KS-07碎片在晨光里闪了闪,像颗跳得太快的心。
门外传来何有志的声音,他大概是来送文件的。林默抓起工具箱往阳台跑,陈队慌忙把地上的钢花捡起来,塞进衬衫口袋,刚扣好扣子,何有志就推门进来了。
“陈队,闻厅让你……”他的话突然卡住,看着满屋子的钢砂和玻璃缸里的铁壳虫,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们这是……在炼钢?”
陈队的脸更红了,刚想解释,就听阳台传来林默的声音:“何警官要不要来根钢针?治治你那拍马屁拍出来的腰肌劳损。”
何有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陈队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后腰的酸胀感仿佛也轻了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室的钢砂上,像撒了把没炼透的星星,正等着有人把它们烧得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