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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交申请后的日子,仿佛被拉长了的橡皮筋,缓慢而充满弹性。

俞浡努力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中,但心底总有一根弦,若有若无地绷着,等待着大洋彼岸的回音。

他照常参与“造梦者”的后续工作,和宋鹤眠一起吃饭、散步,偶尔和陈刘扬、李心缘聚会,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忐忑。

宋鹤眠将他的状态尽收眼底,却从不主动提起申请的事,只是用他特有的方式给予着无声的支持。

他会不经意地带回来一些关于海外生活、文化差异的有趣文章或视频,与俞浡分享;会在规划未来几个月的工作时,看似随意地提及:“如果到时候你需要提前过去安顿,这边的项目收尾我可以协调。”

他的体贴入微,让俞浡在等待的焦灼中,始终感受到一股安稳的力量。

时间悄然滑入春天。一个寻常的周五傍晚,俞浡加完班,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宋鹤眠还没回来,家里一片安静。他习惯性地先查看邮箱——这几乎成了他这两个月来的条件反射。

当那个熟悉的、带有罗德岛设计学院(RISd)徽标的发件人映入眼帘时,俞浡的心脏猛地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狂乱的节奏擂鼓般敲击起来。

他屏住呼吸,手指微微颤抖地点开了那封邮件。

冗长的官方格式开头之后,几个加粗的单词像烟花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开:

“we are pleased to inform you that you have been admitted to the master of Fine Arts in digital+media program…”

(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已被数字与媒体艺术硕士项目录取……)

……

后面关于奖学金、入学手续的文字,俞浡已经看不清了。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行字,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他做到了!他真的被梦想的学府录取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压力、努力和期盼,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和回应。

他捂住脸,蹲在地上,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宋鹤眠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客厅中央、情绪明显不对的俞浡。

他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宋鹤眠的声音带着关切,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想去碰他。

俞浡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在看到宋鹤眠的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带着泪光的笑容。

他把手机屏幕举到宋鹤眠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变形:“宋鹤眠……我……我收到了……RISd的offer!带奖学金的!”

宋鹤眠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那几行关键信息上,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毫不意外的了然,有真心的欣慰,还有一丝极其迅速被掩饰下去的、几乎无法捕捉的什么。

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沉浸在狂喜中的俞浡根本无法察觉。

随即,宋鹤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晰而温暖的笑容。

他伸出手,不是去看手机,而是将俞浡连同他手中的手机一起,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恭喜你,俞浡。”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响在俞浡的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我就知道,你可以。”

这个拥抱坚实而温暖,仿佛在确认这个好消息的真实性,也像是在传递着某种无言的力量。

俞浡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任由喜悦和激动的泪水肆意流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被全世界祝福的。

“我要告诉陈刘扬和李心缘!”俞浡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从宋鹤眠怀里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喜悦。

他立刻在三人群里发了信息,几乎是秒速,陈刘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穿透话筒:“我靠!!!俞小浡你真的做到了!!!牛逼!!!(破音)—— 今晚必须庆祝!不醉不归!谁不来谁是小狗!”

李心缘的信息也紧随而至,是一长串的放烟花和撒花表情包,以及一句:「啊啊啊为我们浡浡疯狂打call!未来国际艺术新星诞生了!庆祝!必须狠狠庆祝!」

看着群里瞬间刷屏的祝福和闹腾,俞浡笑得见牙不见眼,感觉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当晚的庆祝宴,气氛热烈得如同过年。陈刘扬和李心缘比俞浡本人还要兴奋,轮番灌他酒(虽然大部分被宋鹤眠和林浩挡了),大声畅想着俞浡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未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手捧奖杯、衣锦还乡的场景。

“浡浡,去了那边,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立马买机票飞过去帮你揍他!”陈刘扬拍着胸脯,醉醺醺地说。

“得了吧你,”李心缘笑着捶他,“咱们浡浡现在是文化人,要用艺术征服世界!对吧,浡浡?”

她又看向宋鹤眠,语气带着点调侃,眼神却认真:“宋首席,我们家浡浡可就‘托付’给你远程照看啦!要是让他一个人在那边受了委屈,我们娘家人可不答应!”

宋鹤眠端着酒杯,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从容应对:“放心。”

俞浡看着眼前喧闹而温暖的场景,看着为他开心的好友,看着身边始终沉稳、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宋鹤眠,只觉得人生圆满至此,夫复何求。

然而,当夜深人静,喧嚣散去,只剩下他和宋鹤眠两人时,那份被狂喜暂时压下的、关于分离的现实,才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上心头。

洗完澡,俞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宋鹤眠正站在阳台,望着窗外的夜色,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沉默。

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宋鹤眠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宋鹤眠,”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和依恋,“我……我真的要走了。”

宋鹤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覆盖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这是你努力争取来的机会,很好。”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俞浡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与往常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力克制下的什么情绪。

俞浡绕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月光下,宋鹤眠的脸部线条显得格外清晰冷硬,但那双总是深邃难懂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以及一种俞浡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支持,但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极力掩饰的……落寞?

俞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奋斗和喜悦中,却似乎忽略了宋鹤眠的感受。

这个男人,无条件地支持他的梦想,为他扫清障碍,甚至在他拿到offer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地恭喜他。

可他也是人,他也会对即将到来的、长达一年甚至更久的分离,感到不舍和……难过吧?

只是他习惯了强大,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之下。

“我会很想你的。”俞浡伸出手,抚上宋鹤眠的脸颊,指尖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和紧实的肌理,声音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承诺,“每天都会。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努力学习,尽快回来。”

宋鹤眠低头看着他,看着他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坚定,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终于缓缓化开,融成了一片深沉的温柔。

他握住俞浡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

“我知道。”他低声说,另一只手揽住俞浡的腰,将他带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如磐石,承载着无尽的信任与承诺。

俞浡紧紧回抱住他,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渐渐同步。

离别的愁绪与对未来的憧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酸涩的甜蜜。

他知道,前方的路充满了挑战,陌生的环境,繁重的学业,以及刻骨的思念。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拥有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温暖的归途。

offer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征程,现在才拉开序幕。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带着所有人的爱与期待,去拥抱那片更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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