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资本”的品牌动画项目，在紧张忙碌了两个月后，终于顺利交付。最终的成片效果出色，甲方（特指宋鹤眠）表示非常满意，尾款也及时到账。公司开了庆功宴，俞浡作为头号功臣，被灌了几杯酒，脸上一直挂着那种无懈可击的、属于“社交小太阳”的笑容，直到回家瘫倒在床上，才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
项目结束了。
这意味着，他和宋鹤眠之间那层最正当、最自然的联系，断了。
他点开微信，和宋鹤眠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几天前，关于项目收尾的一个技术问题的简短交流。之后，便是一片沉寂。
俞浡看着那片云海头像，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说点什么，比如“项目结束了有点不习惯”，或者“那家火锅店又出了新甜品”，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主动，意味着可能被拒绝；不主动，又心有不甘。
他像一只围着暖炉打转的猫，既贪恋那点温度，又怕靠得太近会被烫伤。
这种纠结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周。周六下午，俞浡被迫从自己的“蜗牛壳”里爬出来——他囤的泡面和零食弹尽粮绝了。
他套了件宽大的旧t恤，穿着运动短裤，顶着一头没仔细打理的软毛，趿拉着人字拖，慢悠悠地晃进了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漫无目的地穿梭，往车里扔着泡面、薯片、肥宅快乐水，还有一堆速冻水饺和馄饨——典型的独居男性生存物资。
就在他站在饮料区，纠结是买橙汁还是酸梅汤时，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撞入了他的视线尽头。
宋鹤眠。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少了些职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爽。他推着的购物车里，东西不多，但品类清晰：新鲜的蔬菜、看起来品质很好的牛肉、牛奶、鸡蛋，还有一袋……上海某老字号的鲜肉月饼。
他正微微俯身，在冷柜前挑选着什么，休闲裤勾勒出紧实挺翘的臀部线条，以及一截劲瘦的腰身。
俞浡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了一下，心脏不争气地开始加速。他下意识就想躲到货架后面，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腰……屁股……
平时只敢在脑子里模糊勾勒的轮廓，此刻在眼前清晰放大，冲击力惊人。
就在这时，宋鹤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直起身，转过头来。
目光隔着几排货架，在空中相遇。
俞浡瞬间有种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慌乱，脸颊“唰”地就红了。他想扯出个笑容，却显得异常僵硬。
宋鹤眠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推着购物车，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俞浡。”他开口，声音在嘈杂的超市背景音里，依然清晰悦耳。
“学、学长！”俞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嗯，家里没存货了。”宋鹤眠的目光自然地扫过俞浡的购物车，在看到那堆泡面和速冻食品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就吃这些？”
俞浡有些窘迫地把手里的橙汁放进车里，试图挡住那堆“垃圾食品”：“啊……方便嘛。”
宋鹤眠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购物车里的那盒鲜肉月饼拿起来，递向俞浡：“这个，尝尝看？上海的老味道，应该合你酸甜口。”
他的动作很自然，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俞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那只手上，心里的小鹿又开始瞎撞。
手也好看……
“啊？谢谢学长……”俞浡呆呆地接过，冰凉的月饼盒子碰到指尖，却仿佛带着烫人的温度。
“不客气。”宋鹤眠收回手，姿态随意地搭在购物车扶手上，那截漂亮的手腕和线条流畅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项目结束，最近在忙什么？”
“就……休息，画点自己的东西。”俞浡老实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飘忽间，又落到了对方因为侧身而更显清晰的腰线上。
要命……
“嗯，放松一下也好。”宋鹤眠像是没注意到他飘忽的视线，语气平常地就像偶遇老朋友，“我住附近，常来这家超市。东西还算齐全。”
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还是在暗示什么？
俞浡的心跳更快了。
“是、是吗？我也常来……”他顺着话头说下去，心里却在疯狂呐喊：以前怎么从来没遇到过！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又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暧昧。超市的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气场。
“那个……学长，你继续逛，我、我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俞浡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因为心跳过速而晕倒，只想赶紧逃离。
“好。”宋鹤眠点了点头，并没有挽留。
俞浡如蒙大赦，推着车就要走。
“俞浡。”宋鹤眠又叫住他。
俞浡回头。
宋鹤眠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少吃点泡面。下次……可以试试自己做饭。”
说完，他推着车，转身走向了生鲜区的方向。
俞浡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货架尽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盒鲜肉月饼。
下次？
自己做饭？
这算什么？约定吗？还是随口一提的客套？
俞浡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乱麻。宋鹤眠的态度总是这样，看似主动，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似关心，却又不会给人压迫感。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布下温柔的陷阱，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一步步走进来。
而俞浡，明明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却还是忍不住被那陷阱旁的鲜花所吸引。
他低头看着购物车里的泡面，又看了看手里精致的月饼盒子，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也许……他该学着，自己做顿饭了？
至少，下次如果再在超市“偶遇”，他的购物车里，不能只有这些拿不出手的东西。
他推着车，慢慢向收银台走去，心里那点退缩和不安，似乎被这次意外的偶遇，和那盒带着对方体温（错觉）的月饼，悄悄冲淡了一些。
这场暧昧的拉锯战，在项目结束后，似乎以另一种更生活化、更无处不在的方式，悄然延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