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骤然寂静,所有目光投向任逍遥。
承诺在先,不可失信。佛门不也讲究不打诳语?
不空佛摇头:若涉杀孽,破戒反是善举。
众人踌躇间,无尘子突前握住佛手:大师放心,履约后必来求道。言罢毅然离去。
余者效仿,轮流执手立誓,个个神情悲怆。待最后一人走远,不空佛望着红肿的双手喃喃:你们悲壮个什么劲?贫僧是怕你们造业障啊!
拜见不空佛。清音忽起。
回首见陆菡芝正施礼,佛者讶然:菡芝仙子怎在此处?
陆菡芝浅笑盈盈:“回禀不空佛,我在为那些天命人售卖货物。”
“售卖何物?”不空佛饶有兴致地问道。
陆菡芝答道:“丹药符箓、灵果仙珍,凡有之物皆可交易。”
不空佛眸光微闪:“如此说来,菡芝仙子与天命人往来已久?”
“正是。”陆菡芝点头,“他们与我有些交情,故而时常做些买卖。”
不空佛顺势追问:“仙子对他们可算了解?”
陆菡芝轻摇螓首:“略知一二,不算深入。”
不空佛笑意更浓:“不知仙子可否赏光?贫僧欲以天音圣境灵茶相待。”
陆菡芝连忙施礼:“蒙不空佛垂青,小仙不胜荣幸,自当从命。”
“善。”不空佛拂袖唤出千丈祥云,“请随贫僧往玉门山一叙。”
陆菡芝恭谨登云:“不空佛先请。”
祥云流转间,二人已离天河部宗城,直往玉门山寺院而去。
此刻天河部宗府内,经与天命人商议,族长天河询与众长老决议废部立国。欲统合北野、南宫二部,部落旧制已不合时宜。
国号之争持续良久,众说纷纭未得定论。
无尘子忽道:“不若称‘汉’。”
“此字有何深意?”天河询追问。
无尘子捻须解释:“天河亦称银汉。古语云‘维天有汉,鉴亦有光’,又言‘语曰天汉,其称甚美’。以汉为国,正合天意。”
“天意?”
“妙哉!此名甚佳。”
天命人纷纷附和,再无异议。
天河询反复吟诵那四句古语,目光愈发明亮,击掌道:“‘天汉’二字,恰似为我部而生!便定国号为汉,诸位意下如何?”
众长老齐声赞同,立国大计就此落定。
当夜,宗城外河道惊现独眼石人,刻有“天有银汉,地有天河,承天受命,统世御极”十六字。
天河询视若天赐祥瑞,喜不自胜。
翌日,山中又现青铜鼎,铭刻“灌灵”二字。天命人献鼎入府,天河询更信此为天兆,昭示统御灌灵州之天命。
第三日,天河部宗府内骤然响起连绵不绝的狐鸣,那声音隐约在重复灌灵一统,天河有汉八字。
黎明时分,厨子在处理灵鱼时发现鱼腹藏有字条,赫然写着同样的八个字。
众人皆言此乃天意,天河部当立国号为汉,一统灌灵州。
部族上下与天命人纷纷 ,天河询再三推辞后终应众请。
九月初九,天河询于宗城北筑九层祭台,告祭天地,登基称帝,建国号。
册封正妻南宫漾为皇后,天命人首领任逍遥任丞相,五位长老分封五方将军,统辖军务。
改组部族旧制,建立朝廷官制。北俱芦洲首个王朝由此诞生。
消息传至北野、南宫二部,举部震惊。汉国在天命人辅佐下整编武士为军,扩兵至五万之众。
三月后,丞相任逍遥奏请北伐。朝议准奏,命征北将军天河武率三万大军出征,五十名天命人随行。
大军开拔当日,不空佛急赴北野部召集诸菩萨。恰逢哪吒携巨灵神与雷部五元帅寻访至此,闻讯立即赶往北野部。
风云际会,各方神圣齐聚。唯北野天武愁眉不展——昔日盟友骤然兴兵,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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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真武庙,诛龟蛇将,这般行径不是邪魔是什么?北野宗城复建的城楼上,红莲仙衣的少年怒拍墙砖。
巨灵神沉吟:玄天上帝似未降罪。
邓元帅道:龟蛇二将轮回重修后仍可归位,上帝岂会为此动怒。
哪吒扬眉:我正是要为龟蛇将军讨个公道!忽见城中高楼祥云缭绕,惊疑道:何处竟现佛光?
辛元帅凝目细观:确是佛门瑞气。
哪吒振袖而起:且去一探。
一行人走下城楼,来到那座巍峨高楼前。此楼乃北野部所建法阁,供奉着不空成就佛与天音圣境众菩萨金身。
“不空法界?”刘元帅低声念出匾额上的字,“这是专为不空佛修筑的佛塔?”
哪吒未答,径直迈入阁中。众人刚踏入大殿,便见偈谛菩萨合掌相迎:“恭迎三坛海会大神、五方元帅及巨灵天将军。”
见菩萨在此,众人心下了然,纷纷还礼。偈谛菩萨引路道:“世尊正在塔顶相候,请随贫僧移步。”
听闻不空佛亲临,众人神色肃穆,随菩萨登临塔顶。但见莲池清幽,碧叶亭亭,不空佛端坐莲台,手结法印含笑相望。
哪吒等人踏莲叶上前 ,不空佛合十回礼,袖袍轻拂间升起七朵莲台:“诸位请坐。”
待众人落座,不空佛温声问道:“不知诸位因何下界?”
哪吒答道:“闻北俱芦洲有天命人作乱,特向玄天上帝 下界平乱。”
不空佛略显诧异:“人间事务当由灵台真君执掌,纵是玄天上帝亦不可越权。”
毕元帅朗声笑道:“玄天上帝持灵台真君亲授符书,自有权遣人下界。”
“原来如此。”不空佛颔首。此时小沙弥奉上灵茶,佛前清香袅袅。
巨灵神忽而发问:“世尊为何驻跸北野部宗城?莫非为传法而来?素闻北洲众生只奉真武庙,如今却见佛寺林立。”
不空佛笑而不语,善音菩萨接言道:“天命人毁真武庙荼毒生灵,世尊遣我等救苦救难。北野部百姓感念恩德,自发修筑这些佛寺。”
巨灵神拍膝道:“难怪他们不重修真武庙,想是真武大帝护不住......”
话音未落,庞元帅呛出半口茶,哪吒与四元帅齐齐瞪视。巨灵神挠头憨笑:“俺老巨向来实话实说。”转而对不空佛拱手:“若言语冒犯,还望世尊海涵。”
不空佛捻动佛珠,笑意如常:“无有对错,唯有真言。”
巨灵神挠着头,困惑地说:“佛祖的话太高深,俺实在不明白。”
哪吒瞥了他一眼:“不明白就安静听着,再不济就喝茶,别乱插话。”
巨灵神咧嘴一笑:“好嘞。”
羽陀菩萨缓步走入,向不空佛行礼道:“世尊,北野部族长北野天武求见。”
不空佛眉梢微动:“想必是为汉军进犯一事而来。”
他转向哪吒等人:“三太子、五位元帅、巨灵将军,烦请诸位移步侧阁稍候,待贫僧见过北野族长后再叙,如何?”
哪吒挑眉问道:“汉军就是天命人所在的那一方?”
不空佛颔首:“正是。”
哪吒笑意浮现:“巧了,我们此行也是为降伏天命人,不如一同见见这位族长。”
不空佛略一沉吟,随即笑道:“也好。”他对羽陀菩萨吩咐:“速请北野族长来此。”
羽陀菩萨领命退下。
片刻后,北野天武随羽陀菩萨步入阁中。身为北俱芦洲生灵,他对眼前仙境并无讶异,却不免多看了几眼不空佛身旁的几人——尤其那位魁梧将军,气势迫人。
他收回目光,踏莲叶上前,合十行礼:“北野天武拜见不空成就佛。”
不空佛抬手示意:“族长不必多礼,请坐。”
北野天武谢过,落座莲台,直言道:“恳请世尊慈悲,救我北野部于水火。”
不空佛了然:“可是为汉军与天命人犯境之事?”
北野天武肃然答道:“正是。”
不空佛缓声道:“贫僧此番下界,专为度化天命人归正。至于汉军,非贫僧可干预。”
北野天武一怔:“为何?”
哪吒插话道:“这还不明白?天命人属邪祟,佛陀自当收服。汉军乃北俱芦洲生灵,佛陀岂能插手?”
北野天武恍然,再拜:“愿世尊度化天命人,汉军交予我部应对。”
不空佛问:“天命人现至何处?”
北野天武沉声:“已兵临城下。”
众菩萨闻言色变,不空佛掐指一算,轻叹:“来势甚急。”
哪吒霍然起身:“正好,让我去会会他们!”
不空佛含笑劝阻:“三太子莫急,随贫僧同往。”他转向北野天武:“请族长先行登城,贫僧与诸菩萨即刻便至。”
北野天武郑重行礼:“多谢世尊,我等先行告退。”
北野天武径直离开不空法界,并未返回宗府,而是直奔宗城西门而去。
如今的天河部已改称汉国,正从西部进犯,大军驻扎在西门外。北野部所有长老都率武士前往城防,北野天武自然不能独自躲回宗府。
刚登上西门城楼,北野旭便匆匆迎上:族长,夫人想出城。
什么?北野天武愕然,她怎么会来这里?
北野旭面露难色:夫人情绪激动,方才在城头痛骂天河询,现在又坚持要出城见他。
北野天武勃然大怒:简直荒唐!战事与她何干?她现在何处?
我已将她劝住,现下正在城门楼内休息。北野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