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快到妈妈这来”
衣柜投下的阴影在泥地上摇晃,身着深色花衬衫的年轻女人垂眸抚平衣角褶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银簪,望向三步外的三岁女孩。
元宝听见妈妈的话,攥着褪色的布偶“哒哒哒”,踏着小布鞋来到女人面前,展开白嫩嫩的手臂一把抱住女人,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女人冷静但略显慌乱的脸。
“元宝,妈妈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女人尽量用温和平静的语气和元宝交流。
明明妈妈有急细,为什么还有席间和窝玩游戏腻。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元宝稚嫩的小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女人盯着女儿紧抿的嘴唇,心猛地揪紧。
没等元宝回应,她一把将孩子揽入怀中,掌心轻轻拍着元宝的小脊背。刚要开口,敲门声如重锤般砸在院门上,惊得梁间的燕子扑棱棱乱飞,扬起的尘土在光柱里慌乱翻涌。
女人抖了一下身体,,突然捂住孩子嘴,颤抖的手慌乱扯开柜门,将女儿塞进塞满粗布棉被的衣柜,用身体死死抵住柜门,脖颈青筋暴起。
快速小声地对元宝说,“元宝,等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开柜门,等奶奶回来找你,元宝要是能遵守游戏的规则,妈妈回来后给你买糖吃,记住一定不能打开衣柜,只有奶奶可以,记住了吗?”
元宝见母亲急着出去,也顾不得思考原因,立马点了点头。
女人得到慌乱点头后,冰凉的唇重重印在元宝发烫的额头上,留下潮湿的温度。
走到院子门口,默默打开院门,抿了抿嘴,看了门外的人一眼,她缓缓启唇,嘴角僵硬地牵起一抹弧度,喉结微微滚动着,干涩的唇瓣开合间,话语如沙砾般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完后又下意识地轻抿住嘴唇,似是想把满心的苦涩都咽回腹中。
“走吧”
暮色将院子染成青灰色,女人驻足回望,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一滴滚烫的泪砸在黑土里,转瞬消失不见。她颤抖着手抚过眼角,长睫轻颤如濒死的蝶。
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的眷恋瞬间凝成寒霜,转身时衣袂翻飞,毅然隐入藏青色西装男人组成的暗影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庭院在晚风中呜咽。
元宝,对不起,妈妈要食言了,妈妈不知道这些人要带妈妈去哪里,只有帮你藏起来,不让这些人知道你的存在,这样才能保住你,好好活着,妈妈可能不能陪你长大了。
后视镜里,炊烟渐散的村落化作模糊的墨点,三岁女儿藏进衣柜前不安的眼神,却像枚生锈的长钉楔进心口。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咬住腮帮内侧,任指甲掐进掌心。
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交谈,而她只是凝视车窗上点点雪花,将翻涌的惊惶、不舍与牵挂,尽数锁进波澜不惊的面具之下。
元宝在衣柜里越想越感到母亲的不对劲,但又不想违背和母亲的约定,只能不安的待在衣柜里,等奶奶回来。
元宝想着想着不安的睡着了,在一睁眼,月亮已挂上天幕,迷糊间听见远门打开的声音,元宝立马清醒,通过柜缝往外看,看见是奶奶回来,立马从衣柜里出来。
“奶奶……”
元宝刚开口,黑影如鬼魅般从奶奶身后暴起。粗糙的手掌裹挟着汗腥味猛地捂住元宝口鼻,她未及喘息便被铁钳般的手臂箍住腰腹。
小腿疯狂蹬踹却踢了个空,指甲在壮汉手臂上抓出带血的沟壑,换来的只是更紧的禁锢。温热的眼泪滴在对方手背上,混着徒劳的呜咽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奶奶抄起门后扫把劈头砸向壮汉,竹枝划破空气发出锐响。壮汉侧身闪过,随手将元宝甩给刻薄女人,枯瘦的手指像铁钳掐住孩子胳膊。
下一秒,他夺过扫把倒转,裹着铁锈的木柄狠狠砸向老人肩头。奶奶踉跄着撞在土墙上,嘴角迸出血沫,仍死死攥住扫把不放。
元宝趁机咬住女人手腕,在对方尖叫中挣脱。奶奶见孩子脱困,浑身是血扑上前死死抱住壮汉膝盖。
壮汉暴怒抬脚猛踹,她却将下巴抵在男人胫骨上,从渗血的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嘶吼:跑......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孙女踉跄远去的背影。
元宝拼命往院外冲,沾着血的裤脚在寒风中翻飞。刻薄女人瞬间反应过来,粗粝的手狠狠扯住她的发辫。
元宝闷哼一声,发绳断裂的刹那,她踉跄着继续狂奔,眼泪混着扬起的尘土糊满脸庞,身后传来女人指甲刮过门框的刺耳声响。
寒风灌进喉咙,元宝每跑一步都像吞进碎冰。身后女人粗重的喘息声裹挟着乙醚的腐臭逼近,她颤抖着扯开嗓子,刚挤出个字,就被风呛得剧烈咳嗽。胸腔里心脏撞得生疼,喉咙发紧,后半截呼救声卡在喉间,化作破碎的呜咽在夜色里消散。
还未跑出几米,元宝便被一股蛮力拽进女人怀里。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猛地捂住口鼻,挣扎间,她惊恐地看到壮汉的扫把如雨点般砸向奶奶。
苍老的身躯在棍棒下摇晃,嘴角涌出的鲜血溅在黑色的泥土里,奶奶伸出的手臂重重坠落,像折断的枯枝般砸在地面,随即再无动静。
元宝蜷缩着颤抖,泪水在脸上划出蜿蜒痕迹,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可刺鼻的乙醚气味钻入鼻腔,悲伤终究敌不过药性,她双眼一阖,沉沉昏睡过去。
女人扯着嗓子骂骂咧咧:“这丫头净折腾,早烦死了!”边说边催促还在狠踹老人的壮汉:“行了!再不走被发现就完了!”
“就来,就来,个老不死的”
月黑风高夜,冷风卷着枯叶掠过空荡的村道。院子里,奶奶倒在血泊中,枯槁的手还攥着半截折断的扫把——为护孙女,她被壮汉用扫把抽打致死。
那壮汉临走时,又狠狠踹了一脚,啐了口“呸,晦气”。刻薄女人怀中,昏迷的女孩软绵绵垂着手,两人借着夜色隐入黑暗,只留下死寂的院落和被月光拉长的罪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