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激动起身,双眸直勾勾瞅着三无道人,眼底的惊色尤未退去。
“东皇陛下,当时巫妖大战惨烈异常,您自爆而亡,未曾想竟能重新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三无道人微微颔首,看着眼前阔别已久的故人,他难得地由衷一笑,轻叹道。
“是啊,当时多亏混沌钟保的吾一丝真灵不灭,这才得以重活一世,未料到如今洪荒竟无我妖族立足之地。”
哪吒听罢,淡淡笑道。
“陛下,巫妖量劫乃天地大劫,非人力所能阻之,当年妖族背负滔天业力因果,如今亿万载过去,妖族虽羸弱,但所负业力因果已淡化于无,而今又有陛下在,妖族必当重新崛起。”
三无道人闻言,轻拍哪吒肩膀,面含欣慰之意。
“当年娲皇宫中的稚童,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不错不错。对了,当初你不是在娘娘身边待得好好的,为何脱离娲皇宫,沾染红尘?”
哪吒听到三无道人发问,讪笑一声,挠挠头道。
“当初娘娘看出我凡心未泯,待在宫中于自身道途不益,正好赶上封神大劫将至,娘娘便命我入凡尘,皆封神杀劫积累功德,寻觅已道。”
话到此处,哪吒语气一顿,俊脸上浮现出气愤与丝丝杀意。
“未曾想,那李靖肉眼凡胎不识真仙,我在胎中孕育三年吸收先天之气成长,却在诞生时被其一剑劈碎灵胎源体,致使我三年苦心化为泡影,真是可恨啊!”
三无道人听罢,眉心紧蹙,似有若悟般微微颔首。
“难怪,不然以你跟脚,加之娲皇宫支持,岂能被大罗之境束缚。”
三无道人紧接着追问,
“那后来呢,你又如何成为天庭一员?”
哪吒摇摇头,轻叹道。
“那时我年幼不明事理,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后又射杀石叽弟子引下杀劫,逼不得已剔骨削肉毁去灵体,后被师尊太乙真人以莲花化身复活……”
随着哪吒娓娓道来,三无道人眉头一挑,神情越发沉重,眼底泛起丝丝冷意。
哪吒注意到三无道人表情变化,不解地问道。
“东皇陛下,怎么了?”
三无道人直视着哪吒,久久不语,哪吒也被三无道人这莫名其妙的样子看得心中发毛,结结巴巴道。
“陛下……可……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三无道人随即缓缓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怜悯,长叹一声。
“灵珠子啊灵珠子,你比那孙悟空还要傻啊,可恨那太乙真人和阐教,竟如此算计一幼童,真是不知羞耻啊,女娲圣人也不知为何冷眼旁观,看你遭此劫难啊!”
哪吒被三无道人这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只得躬身下问。
“灵珠子不明白,还请东皇陛下明示。”
“你说李靖肉眼凡胎不是你之神逸,但他李靖师从昆仑散仙度厄真人修行,虽仙缘浅薄,道行低下,但好歹也是修仙者岂会不知你降生异象?
二来在你遭遇四海龙王逼迫身死之际,你那师尊太乙真人乃阐教十二金仙之一,难道凭他的本事算不到你会造此劫难,怎会眼睁睁看你剔骨削肉身死?
其次,李靖捣毁你香火庙时他依旧未曾出面,而最后却选择用藕作骨,莲花为肉让你重生,但这哪里比得上你本体所化先天灵身?”
三无道人的一句句话如同五雷轰顶,毫不客气地贯入哪吒识海之中,哪吒神色惨白,禁不住踉跄后退。
三无道人瞧着哪吒模样,无奈连连摇头。
“再者,你把玩震天弓射杀石叽弟子后,太乙真人是如何应对的,给予你诸多法宝让你随意使用,你不敌石叽,最后太乙真人出手杀死石叽。
你作为孩童,心性如白纸,但那太乙真人竟不管束于你,反而放大你顽劣狂妄之心,这是身为师长该做之事?”
“而封神大劫的最终结局是你等阐教三代弟子成为天庭之臣,截教死伤无数,而他们阐教十二金仙皆为遭遇量劫,这是为何你还不明白吗?
幼童时期的你射杀石叽弟子是太乙真人故意为之,目的是借此拖截教弟子入劫啊。当时封神商议结束灵宝天尊便让门下弟子闭关修行,以免遭劫。而你正好成了截教覆灭的导火索啊!”
此言一出,哪吒再也无法接受,一屁股瘫倒在地,喃喃自语。
“不……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如今觉醒宿慧,众多疑点被三无道人连连点破,他哪能想不到其中缘由。
三无道人淡淡地瞧着哪吒,随即神情淡漠抬头看向虚空深处。
“元始天尊,你为了让弟子躲避杀劫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佛门摘了果子,你可曾想到今日啊!”
片刻后,哪吒眼底的不可置信与惨淡尽数敛去,化作一股森冷无比的浓郁杀机,将周身空间割裂出无数道细小裂纹,引起阵阵嗡鸣。
哪吒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滔天凶威化作阵阵风暴肆虐全场,连山腰下守护的众妖不由得面色顿变,谁也不知晓山巅到底发生何事,引得哪吒如此震怒?
本来哪吒对李靖的心底杀意丝毫不减,如今更向火上浇油般暴烈燃烧,而对太乙真人的仇恨更是浓烈异常,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
当初血脉至亲无一人认可他,只有太乙真人对他放纵异常,诸般要求尽数满足,法宝也是武装全身。
但此刻蓦然发觉,自己从娘胎降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自己敬爱的师尊更为阻其道途的凶手,自己只是对方替代封神杀劫的工具,这比普贤菩萨带给他的伤害更深。
哪吒神情癫狂,如疯似魔,眼眶猩红之光四射,仰天咆哮。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太乙、李靖、普贤、佛门,阻我者——杀!杀!杀!”
三无道人瞧着一时情难自控的哪吒,眼角露出一丝怜惜,这般情况放在谁身上,任谁也无法接受。
随即三无道人对着毫无防备的哪吒脖颈轻轻一敲,哪吒双眼泛白,昏死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