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一早上完朝回到养心殿,刚坐下喝口茶,苏培盛就向皇帝禀报最新的消息。
“皇上,江福海和绘春她们招了些事。
您听奴才慢慢跟您说,不过您听完可千万要息怒啊。”
苏培盛先给皇帝打了个预防针,免得皇帝暴怒,殃及自身。
“你何时如此磨叽了,还不如实告诉朕。”
苏培盛提前跪下,
“皇上,江福海他们扛不住大刑,说皇后娘娘在纯元皇后怀孕期间,调换了杏仁茶中的杏仁,将其换成伤胎的桃仁,导致纯元皇后流产并难产薨逝。
设计害了潜邸里宋格格,甘苗两位侧福晋,欣贵人,芳嫔的孩子,
对曾经怀孕的曹贵人和现在的昭嫔动手,
给各宫妃嫔送掺了麝香红花的赏赐。”(注1)
后面的话皇帝不想再听,但苏培盛不敢隐瞒,
“太后娘娘身边的几个老人说,太后娘娘每次都帮皇后娘娘扫除痕迹,所以咱们才查不出问题。
竹息一直不肯开口,撑不住酷刑,已经去了。”
皇帝怒极反笑,
“真是朕的好额娘啊!”
苏培盛跪在地上,讷讷不敢言,腿都麻了也不曾动弹,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帝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
“去叫皇后过来吧。”
苏培盛立即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行完礼,退出去让小厦子进殿内服侍,自己去景仁宫接皇后过来。
乌拉那拉·宜修身着明黄掺金丝勾勒的凤袍,头戴琉璃花彩凤双珠翡翠步摇,耳佩金环镶东珠流苏坠,步履款款地踏入内殿。
此时的她还成竹在胸,有太后和好姐姐纯元,皇上绝不会轻易的废弃她。
养心殿内的所有宫人已全部退下,留下空间给帝后二人,也留下小命给自己。
走进殿内,宜修双腿下跪,行了大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已有四月未曾得见天颜了,皇上您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遇到什么烦难之事?”
“朕为何烦心,皇后不知吗?”
皇帝看她意图装傻,索性直言道,
“绘春和江福海说,是你用桃仁替换掉杏仁,害的纯元一尸两命。
这些年宫中小产的嫔妃,都是你的手笔。
你是帮着你的好姑母让朕绝嗣,好换老十四上位吗?
就算是十四上位了,你这个前皇后又能得到什么善终?”
宜修平静的反问,
“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呢?”
皇帝整理好情绪,双手放在龙椅两边的扶手上,身体放松的倚着背后的靠枕,
“若非等你亲口认罪,朕何须再见你?”
宜修缓缓抬手摸脸,
“福晋之位被柔则一朝夺去,我的弘晖刚被她害死在雨夜里,你便立刻让我去照顾怀孕的柔则,她不死谁死?(注2)
既然皇上不在意你我的孩子,那我便让你再也没有孩子。”
皇帝被戳中了内心的隐秘,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有些破防了,
“你不必如此冠冕堂皇,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装的义正言辞。
你一心打胎,扶持弘时,难道不是因为,他这样的榆木脑袋当了皇帝,会完全听你的话,好方便你把持朝政吗?
偏总要拿着逝去的弘晖和庶出的身份当借口,来掩饰你的阴狠毒辣,利欲熏心,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你真是让朕恶心!”
宜修被戳穿了虚伪的假面,不禁流下泪来,妄图借着眼泪搏一点皇帝的同情和愧疚之心,
“臣妾阴狠毒辣?皇上,臣妾都是因为爱你啊!
你宠爱柔则,我不怪你。
我只怪姑母给她妃位吉服,让她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勾引你。
皇上你看看你,宠爱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扬州瘦马?玩物?
柔则是,甄嬛也是,还有华妃,论恶毒,臣妾不及她万一!”
宜修顿了顿,她已经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
皇帝只要还要点脸,就不会折磨她,会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原本乌拉那拉家看不上你,姐姐和嫡母也看不上你,不然怎么会轮到我这个庶女嫁给你?
在你之前,柔则已经在太子和先皇面前都跳过舞,皆未能成功。
最后形势明朗,看你最有可能登上大位,才来勾引你!
臣妾悔啊,凭她用了息肌丸的身体,我不动手,她的孩子也生不下来。
就该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届时看到她日渐老去的容颜,恐怕就会像对齐妃和我一般对她了吧?”
宜修说了这么多,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原本跪的笔直的身体弯了下来,瘫坐在地。
皇帝终于能插上一句话,
“心慈则貌美。”
宜修才不管他被纯元影响的灌了屎的脑子,歇了会儿,继续声声泣血,
“你以为柔则年世兰甄嬛真的爱你吗?她们这些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的嫡女,怎会喜欢一个乞求爱意的阴暗之人?
只有如我这般,同样缺爱,儿时得不到关注,生长在角落里的庶女才会真正的爱你!”
宜修说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
“因为,我们都是,不受宠爱无人重视的庶出!
哈哈哈哈哈!”
皇帝看她笑的放肆,忍不住大声斥责,
“你胡说!
婉婉与朕两情相许!
世兰对朕情深不悔!
还有皇额娘对朕爱若亲子!
朕与你才不是同命相连的可悲之人。”(注3)
宜修跪坐在地上,缓了缓神,平复了刚才过于激动的情绪,
“皇上怎么不说太后了?
呵呵,原来皇上也知道太后不爱你啊,否则怎会不顾自己的亲孙儿,一直帮臣妾收尾,瞒过您的探查呢?
太后想着兄终弟及,臣妾不还给你留了三个阿哥吗?
爱你的人你弃如敝履,不爱你的人你视若珍宝,皇上你真是可笑啊!”
皇帝这会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轻易被宜修挑起了怒火,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平静下来。
“念在弘晖的份上,朕不会要你的性命,你以后就待在景仁宫里终老吧。
死后也不必葬在朕的身旁,
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皇帝喊苏培盛进来,把皇后带回景仁宫。
自己拟好废后的圣旨,派小厦子去晓谕六宫。
皇后终于被废,剪除所有羽翼,曾经被她威逼的包衣们下了狠手报复,太后和皇帝都没心力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坚持了三个月,皇后极其党羽全部死绝。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后宫所有嫔妃的共同努力,毕竟每个人,都被皇后害过。
皇后死之前,硬撑着一腔恨意,把甄嬛绝育了。
太后自顾不暇,乌雅氏全族被灭,亲附乌雅氏的家族也自身难保,乌拉那拉氏全部下狱,有罪的处斩,无罪的贬为庶民流放。
太后的寿康宫被皇帝派侍卫全天候的看守,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只能安分的待在寿康宫,开始真正的礼佛养老。
皇帝在抄家的过程中得到了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填补了国库的空虚,也填补了最近心灵所受的创伤。
因此近段时间都没怎么进后宫,一心扑在朝政上,最多就是偶尔去和华妃讨论宫务,看看昭嫔的肚子。
皇帝发现柔则不是那么纯洁无瑕,幻梦破灭,还没有从中缓过神,也就没有心思去见甄嬛了。
昭嫔娘娘的心腹大患已除。
接下来,富察仪欣打算跟甄嬛一党好好地,慢慢玩儿。